李一马拿着花束过来,和磨刀的男主人打了一声招呼,径直过来,走到潘宝宝面前,讲:“正在外面跑步时,突然想起来马上就是妈咪生日,所以特地过来说一声:happy birthday。”
潘宝宝接住花束,感动到鼻子发酸,拉起儿子的手摩挲着不放:“哎呀,这么晚了,还特地去买花来送妈咪,还有三束这么多!你肯过来,妈咪就无比开心啦。对啦,妈咪给你炖的汤喝了没有?味道怎么样?”
男主人看眼前母慈子孝,内心欣慰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失落有几分,不过他一般喜怒不表现在脸上,儿子叫爹地,他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反正对儿子看不顺眼,也不想和他多话,刀磨不下去了,刀与石都小心收收好,擦擦手,要往书房去,却被潘宝宝给一把拉住。
潘宝宝喜悦万分,问男主人:“达令你看,这花美不美?”
男主人对着三小把瘦弱的花束相了相,半天,方才缓缓开口道:“不错,哪里买的。”
李一马随口答:“哦,我家楼下地铁口。”
潘宝宝把花束凑到鼻子前嗅,夸好香好美好漂亮,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抱怨说:“干嘛要买这么多啦,真是!”
听他讲:“一束五元,三束十元。”
男主人嘴微不可见的咧了一下,看了女主人一眼,意思是看你的宝贝儿子对你多好,不过一想,儿子此举,非常之符合他的福报理念,所以难得地对儿子投去赞许的一瞥,开恩道:“等下到我书房去一下,有话和你说。”
潘宝宝这边一连迭声地叫金姐去厨房加菜加汤,她才不管这花几块钱买的,哪怕马路边上现采的,她都爱,心里美得不行,叫宝燕姐去找配得上这三束花的花瓶来。
李一马说:“不用了,leon也差不多该养好了,我来接它回去。”想自己来了这半天,leon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跑来迎接自己,颇有些奇怪。
潘宝宝笑容一滞:“你来接leon是真,送我花不过是顺带的吧。”
李一马苦笑:“妈咪,请不要这样。”
金姐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子插话,说道:“放心好了,这阵子差不多好透了,跑和跳我看着都没问题,不过现在应该已经睡了。”正在推脱,看见女主人对自己使眼色,不敢耽误,楼上抱leon去了。
潘宝宝同儿子说:“你没听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么,哪有这么快,你没时间照顾它,就留在我这里再养一段时间,好了我会给你送到畅园去。”
李一马问:“上次我带来的狗粮应该吃完了吧。”
“你拿来的那个前几天就没了。”
“新的是我指定的牌子吗?”
潘宝宝答:“好像金姐给换了一个牌子,也是进口全素,不用担心,新的还含有人参成分,价格好像要上千一包,哎呦,人家leon不要太喜欢哦,汪汪起来也中气十足,声音不要太响亮。”
说话间,金姐楼上把那只雍容华贵的玛尔济斯犬找到,用毯子裹紧,从楼上抱了下来。小狗这阵子一直在华山路养伤,李一马有几天没看见它了,心内颇觉想念,伸手接过来,发觉这狗竟然在发抖,再一仔细看,狗眼中还含着两包眼泪水,小眼神儿可怜巴巴的,顿时一惊:“leon,leon?”
别说十足的中气了,一连叫了几声leon,leon浑身抖的,连一声汪都叫不出。
潘宝宝着急,问金姐:“这狗是怎么了!你给它身上披着毛毯干什么,又不冷!”
金姐看到李一马皱眉,缩着脖子,慢吞吞说:“那个,这狗,六儿它不是骨折嘛,它那个浑身的骨头痒,我就给它涂了点清凉油,心想这样可以把痒止住,结果不小心,带到一点到屁股上去了,所以它就辣的发抖了……”
李一马不悦,看leon抖得难受,心疼,要带走,潘宝宝不让,一急之下,把狗抢过来塞到自己新买的大号皮包里去了。
李一马对这包相了相:“这个颜色不衬你,不如去退掉。”
说什么也不能说她sense不好,被家中两个男人连续说选错颜色,潘宝宝火气又上来了:“你们男人不懂包包就不要发表意见了,这只好难买的,足足排队等了两个月才拿到手!也就店长跟我关系好哦,还按1:1杂七杂八配了四十多万的货!你家的红茶几绿凳子,leon身上的毯子,你自己的领带都是,要退你去退!”
男主人重新看了看这只大号鳄鱼皮包,又侧头看了看小娘子,心想,这个蠢宝宝,无理取闹的样子还是数十年如一日,好cute的。
夜晚,中山公园吃烧烤的两个人在分手之际,靳姐半是嘱咐半是确认地问金不换:“小姑娘明天开开心心来上班?”
金不换两手插在牛仔裤裤兜里,头也不回,扬声答:“噢,开开心心去上班!”
“还有,红短裤红袜子记得穿起来!”
“噢,知道了!”金不换回头问,“但是家里没有,可以预支点工资去买几条吗?”
“才上一天班,就想预支工资,有点常识行不行?”
“你忍心看我继续倒霉下去?”
“用明日份的娃娃钱去买!”
从中山公园到家,一公里多点的路,腿长的人,走走一刻钟的事情。正好可以吹吹风,想一想事情,于是决定一路走回去。途中,装娃娃的塑料袋扯破了一个口子,干脆丢掉,一边胳膊夹着两只娃娃往回走。
绕过畅园,走到小弄堂入口时,正低头想着心事疾步走,面前忽然有人跑步过去,她只见一个人影子一晃而过,一下子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赶紧停脚立住。
跑步的那个人大概也因为差点撞到人而吃了一惊,于是两人同时停住,互相打量对方。
跑步的男子白天还是白衬衫加圆领套头薄毛衣,此刻身着短袖短裤跑步服,左边膝盖套着一只护膝,大约跑了很久很远,呼吸声略重,灯光下,能看得到他头发梢及手臂上的汗水。
他从上到下将金不换看了一看,目光在她胳膊下夹着的娃娃上停留片刻,最后抬起头来,二人对视有那么一两秒钟,随即各自转过头去,最终谁都没有出声。
她夹着娃娃,径直往小弄堂里走去。而他,则跑入畅园去了。
广告公司上班第二天,金不换八点起床,刷牙洗脸化妆,早饭照例不吃,先找了一件印花高领衫套在身上,感觉不衬今天的妆容,脱掉,随口问她妈:“我那件阿玛尼衬衫有看到吗?”
她妈说:“你的衣服我哪敢碰?一碰就发飙。要么行李箱去翻翻看!”
她没翻到,又问她妹:“我的阿玛尼衬衫看到过吗?就是那件领口上有蝴蝶结的,蓝色条纹的。”
她妹撅着屁股去床脚下帮她四处找,半天,从大床与墙面的缝隙之间拽出一件衬衫来:“找到了,看,你的阿玛哩!”
磨蹭到差二十分钟到九点时,看看时间不多了,拎上包往外走。她妈一看她架势,赶紧把穿着睡衣裤的老二也塞到她怀里:“等下等下!”
“干嘛?”
“你干嘛,她也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