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贫道这护身符,姑娘这辈子便能逢凶化吉,诸事顺利,邪祟煞气再近不了身。怎样,姑娘,要不要买几个?”那人捏着唇上一绺胡须,一脸期待地问。
许筠瑶好笑,知道自己是遇到了江湖骗子,正想取笑对方几句,忽见本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言妩,缩了缩脖子,似是有几分害怕地躲到了一脸无奈的周哥儿身后,偶尔还探出半张脸来,偷偷望望那赛神仙。
她心思一动,拿起摊上放着的一个护身符,假装认真地翻看了几下,而后问:“你这里便只有护身符么?”
“不不不,贫道这什么符都有,有治小儿夜啼哭的、斗蛐蛐包赢的、治牙疼的、避水的、防火的、祝一路顺风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贫道画不出来的!”那赛神仙自信满满地回答。
许筠瑶嘴角抽了抽,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哥儿便皱眉地扯了扯她的袖口:“莫要信他胡诌,咱们走吧!”
“哎呀,你这小哥这话可就不对了,贫道可不是那等江湖骗子,贫道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你还莫要不信。”赛神仙不满了。
许筠瑶拉开周哥儿扯着自己袖口的手,朝着那赛神仙道:“前几样我都明白,可这祝一路顺风的符又是个怎么用法?”
“小姑娘家家就是不懂,这个啊,有人也叫它作安魂符,人眼睛一闭双腿一伸就走了,自然要祝他一路顺风。”赛神仙摇头晃脑地道。
许筠瑶:“……”
好吧,还真要祝他一路顺风。
她装作不经意地往周哥儿身侧望过去,见言妩还是避那赛神仙远远的站着,想了想,便道:“你这些符,每种我都要一样。”
“哎呀,姑娘真是好眼光!莫怪老天爷如此厚爱于你,合该你这辈子大富大贵福寿双全儿孙满堂。”赛神仙喜滋滋地塞给她一堆符,末了又递给她一张护身符,数着周哥儿无奈地递过来的银两笑呵呵地道:“这张是赠品,姑娘下回若有需要,尽管来找贫道。”
许筠瑶笑了笑,随口应了声‘好’,便在周哥儿责怪声中往唐府所在方向走去。
“你居然相信这些江湖骗子?真是白长了一副聪明样!”是周哥儿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就是就是,江湖骗子不能信的!”言妩点头附和。
许筠瑶笑道:“你小时候还能学着神婆的样子给人叫魂,我今日买几张符又怎么不行了?”
“一派胡言!你这坏丫头尽会诋毁我名声!”周哥儿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居然会做这样的蠢事,一定是这坏丫头信口胡诌骗自己的,反正这丫头就是喜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许筠瑶戏谑地瞅着他那副‘我是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某处民宅的二楼处,芳宜轻轻拨开窗帘,看着御驾渐渐远去,秀眉紧蹙,脸上难掩忧虑。
没有想到大齐的军队竟然如此强悍,更加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不但让天熙帝逃过一劫,还活捉了自己的人,如今西狄向大齐俯首称臣,她们在西狄多年的经营可谓一朝毁了个彻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原也没有在西狄投入太多的人力,不至于到大伤元气的地步。只是日后行事更需要谨慎,侄儿那边的安全亦要更加注意一些才是。
“主子,天熙帝身边的那个小子,就是他救了天熙帝,杀了西狄王子,将易大哥生擒了。”她身后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咬牙切齿般道。
“他?你倒有脸说,那么多人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要你们何用!”芳宜眼中一抹狠厉闪过。
当真是一群废物,若非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她必定……
她勉强压下心中怒火,淡淡地道:“他如今立下了大功,正是大受瞩目之时,你们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出了什么事,谁也救不了你们。”
“主子放心,属下都明白。”那人虽是不甘,可还是低声应了下来。
——
朝廷大捷,西狄俯首称臣,朝野上下宫里宫外均是一片喜气洋洋,宫中更是为此设下庆功宴,以诺大的精美屏风将男女分隔坐开。
许筠瑶身为五公主的伴读,自然也是陪着五公主出席。一想到或能再看她的月光少年将军,她心里便忍不住一阵激动。
宴席刚开始,天熙帝便就此次西征论功行赏。
贺绍廷以救驾、歼敌、活捉奸细三大功劳得封定远将军,朝臣们虽然震惊他年纪之小,可对他立下的功劳却不敢置喙半分。
若真要论起来,仅一个救驾之功便足以抵得上其他人的功劳。
定远将军,上辈子廷哥儿一开始也是被封为定远将军。许筠瑶双唇一抿,小梨涡便得意地跳了出来,也教眼明手快的五公主戳了个正着。
“小唐唐在高兴什么呢?”五公主笑着问。
“没什么。”许筠瑶自然不好向她说实话。
五公主也不在意,忽地掩嘴一笑,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听说这位定远将军还未满十八岁,和四皇姐、嘉平县主、郑妍她们年纪相仿,你说她们会不会瞧上他,从而为了他大打出手?可惜三皇姐已经订了亲事,要不来个四人混战,想必会更精彩。”
许筠瑶一脸无语地望着这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廷哥儿才瞧不上她们几个,她们几个也配不上廷哥儿。
屏风外,天熙帝见少年还是那副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对投到身上的或好奇、或惊讶、或探究的种种眼神视若无睹,对朝臣们的恭贺也只是客气地点头道声‘多谢’,再无他言,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他算是瞧出来了,这小子真的什么也不在意,简直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不过有很好的一点便是,他若是答应了什么,便会竭尽所能去完成。
譬如他答应自己会好好研习兵法,便真的找来了一堆兵书,得了空便翻看研读,切切实实地践行自己的诺言。
贺绍廷淡漠的表情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时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文官那头,唐松年含笑朝他点了点头,而后朝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酒杯。
他慌不迭地拿起自己的酒杯,遥敬对方一杯,一饮而尽。
这几年在外头飘泊,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的酒量却是给练出来了,故而一杯酒下肚也是面不改色的。
唐松年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朝廷的庆功宴上重逢当年的小少年,不得不感叹命运之奇妙。
谁会想到当年孤苦无依的小少年,有朝一日会以未满十八岁的稚龄,一举立下赫赫战功,从而成为大齐的定远将军。
明眼人都瞧得出陛下对他的看重,这孩子再历练历练,前程可谓不可限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