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跪行至大老爷面前,哭道:“不能罚元哥儿,他就要府试了,老爷。”
“蠢货!”大老爷一脚过去,大太太被他踢的老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爹!你不能踢娘!”薛景元正要站起来。
大老爷又是一脚直接揣在他的面门上,“二十大板!我亲自看着,一板都不能少。”
第154章 :说好的一起去死(七)
薛景元被从老太太院里抬了出去,大太太哭了一路,边走边骂大老爷。
云浅躺在屋里听着,怪道都说大太太糊涂,要不是大老爷当机立断二十板子下去,薛景元怕是要好一顿遭罪。他自个儿动动嘴皮子说的简单,这事要闹到上面,即便他们没事,薛家的名声却也就毁了。
大老爷垂首站在老太太面前,“儿子教子无方。”
老太太道:“日后再有宴席,元哥儿就别去了。待到府试了再让他出门。若是再有下次,他薛景元就一世待在府中。”
大老爷一怔,老太太继续道:“不是我要断他前程,我是怕薛家毁在他手上。你在官场上,必是比我清楚这件事对薛家的影响会有多大。如今外头人说起薛家的十五岁案首,怕也是会唾弃咱们几句说是舞弊得来的,毕竟连兄弟都不信,外人更不会信了。”
大老爷道:“娘说的对。”
老太太叹气,“明浅是错了,可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你要怨要恨大家都无话可说。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他却能叫自己妹子去死,说自己妹子的闲话。大郎,十八岁的儿子都该当家了,元哥儿这次却是叫全家都心寒了。”
大老爷跪了下来,“儿子会加强管教。”
“高大人好好的宴会被咱们家搅和的不成样子,你既是元哥儿的亲父,你亲自去他府上赔罪,莫要叫人觉得我们家没有规矩。”
大老爷正欲要再说话,老太太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待到大老爷走远,周氏也安排人抬了轿子,将云浅带回了二房。
薛景宁的屋子常年都是暖烘烘的,云浅被搀扶上了炕,周氏挥退了丫鬟,又命嬷嬷在门口守着。
云浅歪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周氏却转了回来。
周氏突然厉声道:“你算计兄弟,本该一起受罚,只你这次做的没错,就免了。”
云浅道:“我今日刚一进场,就听他四处闲话说我的案首得来全是靠作弊。不让他闹上一场,只怕他到处去说,时间一长越是容易叫人怀疑。”
周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当老太太看不出来?大老爷看不出来?只这次是他错在先,才叫你得了便宜。”
云浅笑道:“我当然知道,否则老太太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他挨了二十大板就揭过去了。”
周氏道:“我以往没看出来,你确实有才,我只怕他日被人知晓你的身份。”
云浅道:“要辛苦娘帮我盯着大太太了,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大太太是个糊涂的,薛景元脑子也不清楚,怕是他们也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直接就闹开了。”
周氏苦笑道:“当初我进门,她怕我夺她掌家权,很是闹了一场。偏我根本不耐烦管着公中,整日受苦受累的,不过是能捞些银子罢了,那些却也不够我平日指缝里漏出去的,我不想受累。没想这么些年她却越发糊涂,连儿子都教不好。”
周氏娘家是盐运使府上,她的嫁妆银子叫大太太眼红了半辈子。
周氏说着想到了薛明浅那些事,顿觉心下尴尬,不过她到底还是护短,道:“我们房中那些事,比上大房,却也不算事了。”
云浅不由笑了,便道:“往日我不懂事,给你丢了脸。日后,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好姐儿,”周氏叹了口气,把云浅揽进怀中,“我整日都是七上八下的,娘不稀罕什么诰命,只要你每日全须全尾的回来便是,你如今已经够给娘挣面子的了。”
等到送走周氏,云浅又去了佛堂看薛景宁。
见着她,薛景宁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披着披风走过来,道:“听说你得了案首,好叫人羡慕。”
云浅挥挥手示意丫鬟下去,道:“可不就是你吗,有何好羡慕的?”
“我平常虽也看些书,但真要我下场,可还真比不上大哥。我原先还担心,没想你比我想的厉害多了。”薛景宁真心道。
云浅笑,问:“今日的事你多半也听到了?”
“丫鬟们爱嚼舌头,听了两耳朵,却也不是很清楚。”
云浅便将这事细细的讲了一遍,道:“薛景元不会善罢甘休的。经此一看,他心胸狭隘,脑子却又糊涂,只怕日后还会干出更离谱的事。”
薛景宁道:“你怕他知道你我身份对调的事?”
云浅道:“你在家中,要多多小心。容世子这次也参加了县试,他与薛景元的关系也甚好。”
“薛景元个糊涂蛋,容家将我们府上的面子都丢光了,他却还一心去抱人大腿。”
“都是我自私,当日为了活命,硬将你拖下水。”
薛景宁忙道:“三姐莫要乱说,我这半条命什么都干不得,能得你青睐,是我的荣幸。我出名,你出力,委屈的是你才是,日后人人谈起十五岁的案首,却是薛景宁,与薛明浅没有任何关系。”
云浅笑道:“说起来,府上兄弟姐妹也独我俩是最亲的,日后这些话就再别提了。你安心养病,若有人来看你,定要让丫鬟来报与我知道。”
薛景元应了一声。
云浅从佛堂出来,遇到了刚刚回来的二老爷。
二老爷已经得知了今日的事端,心中很是不爽,一腔怒意竟无处发泄。原先他们心中还待大房有愧,女扮男装这事倘若被发现了,薛家上下都得死,可是泼天富贵当头,为了薛家,为了薛家后代子孙,他根本无力阻挡。可是大房,干的那叫什么事?当着县令当着那么多学子的面,居然敢诬蔑自家兄弟是作弊,他做官这么多年,竟是从没见过如此糊涂如此蠢钝之人。倘若这次被冤枉的真是薛景宁,这件事定不能如此善罢甘休。可是自个儿心虚,生怕被人瞧破了他们身份,只得忍了这口气。
如今,他的仕途基本已经到了顶,再往前他没能力更没机会了,内阁更是不可能有他肖想的份。老大在闲职上混了大半辈子,更没什么本事,老四不提了,心思根本没在官场上。下一辈中,大房除了薛景元,另有两位庶子,可是大太太虽不苛待庶出,却更不可能去管教功课了,那两人连薛景元都比不得,到如今连下场的胆量都没有。二房也有四位儿子,两个嫡子什么学问水准他清楚的很,庶子薛景宁常年病弱,另一位年纪尚小,如今也看不出好赖。
二老爷边走边想,见着云浅,拍了拍她的肩,道:“去与你两个哥哥聊聊,按着他们,别让他们去大房生事。”
说完他转身却又朝大房去了。他还是得跟大老爷谈谈,不能叫大房那对糊涂母子拖了薛家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