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的鸟可是饮了酒,怎飞得这样滑稽……”薛桂珠捧腹大笑。
薛桂瑶瞧了一眼,抿唇笑说:“我瞧三姐姐还没有画结束呢。”
姜荺娘立在一旁不说话,她从前也是玩惯了这诗画游戏,加上薛桂琬又没挑那些刁钻的意境去作,是以她才勾勒几笔,姜荺娘便猜出了画面。
只待薛桂琬将画里的水和船都添上,薛桂珠又立马念出了李清照的诗来。
“可是‘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薛桂珠抢着说道。
薛桂琬温尔一笑,点头道:“正是这个。”
连着两个都是极简单的,按着次序往下该是越来越难,然而薛桂珠却忽地冷下了脸。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蠢,尽出这些蠢题来糊弄我。”
薛桂琬拿着笔直接愣住了。
怎么糊弄她了,这是她自己抢着答题,连薛桂琬和姜荺娘都没有机会开口。
“你又生气了,说好不生气的。”薛桂瑶见她故态复萌,无奈地叹了口气。
薛桂珠不说话。
薛桂琬咬了咬唇,将笔递给了薛桂瑶。
薛桂瑶暗暗扫了薛桂珠一眼,随即又提笔在纸上画了些几笔,勾勒出几道景物。
“与蝴蝶相关的我是想到一些……”薛桂琬显然没解出答案来,转头问姜荺娘,说:“阿芙知道吗?”
姜荺娘有些不确定,下意识摇了摇头。
随即她的目光便落到了薛桂珠身上。
岂料旁人还没开口,薛桂珠便气得用力挤开了身旁的薛桂瑶。
答不上来,她直接跺脚给跑了,行事比孩子还要孩子气。
“三姐姐瞧见了,她这个脾性愈发坏了。”薛桂瑶冷嗤了一声丢下了笔,待她看清自己衣摆上一团墨渍之后,脸色亦是难看了起来。
薛桂瑶本想发作,见姜荺娘在,便又忍住了火气嘀咕了一句道:“上回幸而被人打断了,不然昨日她就得跟我闹了。”
薛桂琬脸上有些淡淡的尴尬。
薛桂瑶怎么说都是二房的嫡女,隔了一层,彼此都该有些尊重。
薛桂琬与薛桂珠虽都是大房的姐妹,可薛桂琬偏是庶女出生,又哪里真的有资格能对这个娇惯妹妹指手画脚。
薛桂瑶不想在姜荺娘面前失态,便忍着一肚子气走了。
薛桂琬左右为难,颇是难为情道:“阿芙,你不要见怪……”
姜荺娘倒是能理解她的难处,反过来安抚她一句,又道:“姐姐去瞧瞧她吧,我自己原路回去便好了,改日咱们再出来玩。”
她的话正中薛桂琬下怀,薛桂琬便对她道:“那我便改日再寻你说话。”
姜荺娘看着她匆匆的身影,又觉安逸之中其实也不是全然顺遂。
姜家在的时候,其实后宅生活也没有姜荺娘想得那般随心所欲。
只是人难免被局势所限,一旦受过了更难捱的罪,就容易变得知足了。
出了赏橘园,外头草木青翠,都是雪后能挺过来不起眼的生命。
姜荺娘行至半路,余光掠见前面人影,抬眸却见到大房夫妻二人正从老太太那边走了出来。
姜荺娘足下缓了缓,还未走近就听见他们似吵架般,陡然提高了声音。
“你还怨我?你是嫌沾染那些晦气的事情还嫌不够,那姜家姑娘沾带着一身的霉运过来,进府的时候也没人拿柚水给她洗洗晦气……”
这个大舅母早上待姜荺娘还是和颜悦色,如今背地里却陡然变了一副嘴脸,实在令人始料未及。
“你给我小声一些,怕没人听见是不是?”大房老爷薛志崔呵斥刘氏道。
姜荺娘只觉面皮发烫,悄摸躲在了围墙后,也不敢叫他们看见自己。
“听见又如何,我又没说假话,老太太自己不爱惜自己,招惹姜家人上门不是白白折了自己的福气吗,她不为自己想怎么不为老爷想呢?
您当下可是升迁的关键时候,家里进了晦气人,带些霉运给你我,您说您还能不能成事,吓得我这几日一直在求神拜佛。”
“好了,母亲不是找高僧念过了。”薛志崔说道。
刘氏道:“念过是念过了,可她那是为了她自己念的,哼,说到底就没把您当亲儿子看,若是换成三房,您瞧着……”
因薛家大房和二房老爷都是庶子,是以刘氏口中薛老太太的亲儿子正是继承了薛家爵位的那位三房老爷。
因着亲生不亲生的缘故,刘氏没少背地里说三道四,觉得薛老太太亏欠他们大房。
“别说了,前面就是母亲的屋子,真传她耳朵里,没你的好果子吃。”薛志崔不想再听这妇人啰嗦,抬脚便走得又快又急将刘氏丢下了。
刘氏甩了甩帕子,满腹的气说:“怕什么,您不与我一道,我还不和您走了呢。”
她说着就往姜荺娘这个方向走来。
姜荺娘也顾不得他们是如何编排自己,连忙顺着墙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待走得远了,她一颗狂跳地心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