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一路拉着孙玉裳往主位上去,径直坐在了陛下的右侧,左侧的皇后娘娘瞧见这光景,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猛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正笔直看着我,却是齐渊。他一瞧见我过来,竟是笑得带了几分傻气。
我面上微蹙了眉,心中却是十分欣喜的。我发现他似乎有种能力,且近来越发明显:便是叫我无论遇上什么事情,一瞧见他,心情便会自然的好些。
这想法叫我瞬时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心悦于他的,登时面上有些微烫。
我轻轻在他身旁落座,一旁的侍女替我斟了茶,便退下了。
他的声音在一旁低低响起:“怎么?”
我微一愣怔,面上的烧还未退,转头定睛瞧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一瞧我的模样,竟是也突然微红了面,愣了片刻,却又猛地把脸别回去,这才开口继续道,话音有些含糊不清,“瞧了我这么多日,你才发现我的英俊么……”
一听这话,我仿佛突然被人说中了心思,面上更红了,忍不住伸手暗暗地戳了他一下。
却是已然拉着孙玉裳坐在官家身边的皇贵妃娘娘猛然轻笑了出声,声音并不太小,前排的人皆能听到。她边笑边道:“陛下,您且瞧渊儿同韵儿,这郎情妾意的模样,当真是叫妾身羡慕得很。”
官家坐在主位上,自是瞧见方才她紧紧拉着孙玉裳上来的模样,还叫人直接坐在她身边,瞧着仿佛并不想接话。
皇贵妃微微蹙了一下眉,却是很快便继续道:“陛下,妾身瞧着孙家姑娘,很是个可人儿,容貌妍丽不止,才气亦是上佳。当真是叫人喜欢极了,妾身想着同太子的身份也是配得上的……”
太子殿下猛地抬起头,向皇贵妃递了眼色。
这话在此等场合说,确实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是有些失礼的。只是我瞧着孙玉裳面上,似乎也没那般抗拒。
官家终是回头道:“你便是喜欢,却也要看姑娘的意愿。”
原本官家这话,便是委婉的提醒皇贵妃,阖宫里皆知道,皇后娘娘先一步看中了那姑娘,亦是他默许了的。
却是哪里知晓,皇贵妃正等着官家这句话。她登时面上喜笑颜开,忍不住拿着帕子掩面笑了几声,随后低声道:“如此便没什么问题了,妾身敢肯定,那孙家姑娘,是心悦我炀儿的。只是怕皇后娘娘那边……”
官家此刻面上却是有几分瞧热闹的模样,问道:“你是如何知晓人家姑娘的心思的?”
“陛下不知,今日原本领祈之人,该是柳家姑娘的,却是不知怎的,却心悸不止。想来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当时乱极了,还是裳儿她自己提议由她替柳家姑娘顶上的。”皇贵妃说的煞有介事,边说边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孙玉裳。
一旁的皇后娘娘,只听故事一般,轻抿着茶。
官家微微笑了一笑,“由此可见孙家女儿是个有些担当的。”
皇贵妃微微蹙了眉,继续道:“陛下,您且听妾身接着说。却是今日妾身瞧见了他二人在亭子里头,便凑了上去想听听。那是裳儿亲口说的,可不是妾身诳语,想诓骗陛下。妾身确确实实听得真真切切的,她说心悦炀儿呢!”
官家微微一笑,直接转移了话题:“你都多大年纪了,却也不知道注意些身份,却是学会了去听人墙角,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语气不重,却是明显并不想再提此事了,还带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我抬眼瞧着,坐在底下的太子,不停地向着皇贵妃使眼色,却是皇贵妃又怎么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又或者,他们母子二人根本就是在唱双簧,一个装的莽撞直言,一个懂礼知趣。
毕竟此番既能打压了皇后,又可轻易离间孙家同皇后的关系。此番便是皇贵妃开罪了陛下,哪怕是被禁足,也值得的。
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赚。
皇贵妃直接忽视了太子的暗示,隔着官家直接同皇后娘娘,手紧紧拉着孙玉裳,娇嗔道:“皇后娘娘,妾身可是许久都没这般喜欢一个小姑娘,这回您可得高抬贵手。”
皇后娘娘笑的雍容,用着官家的话,将人挡回去,“并非我不放人,不过,果真还是陛下说得有理,终究要问过姑娘的意思才好。”
太子继续向皇贵妃使着眼色,却是皇贵妃瞬时笑得似一朵牡丹一般艳丽,开口对着身边的人儿道:“裳儿,若是叫你嫁与太子,你可愿意?”
“母妃!”太子无奈道:“父皇在此,您又怎可如此失态?此之为……”
上头的人说话声音并不大,其余人早已开宴,并未注意到此处,或者是注意到了,却根本不想搅和到此事之中。前头两侧坐的几乎都是皇家子弟,孙家家主正三品,那位置怕是想听也听不见的。
我自是同齐渊一样低头品尝佳肴,只暗暗听着。
“愿意。”
这是一声清亮的女声,饶是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蹙了眉。我更是没料想到,她竟会做此冲动,她太天真了,以为若是她能嫁得太子,孙家便可顺顺当当的直接投靠皇贵妃了,当真是将官家视作无物。
呵,这般瞧着,我是半句话都不必添了,她们自己便将戏唱足了。
在前头坐的人,但凡听到这一声“愿意”的,皆是一震,无不低了头,连忙夹菜。唯孙玉裳,笔直的看向太子殿下的方向。
“听听!”皇贵妃笑得志得意满。
却是官家微微阴了脸,开口道:“此事,倒确是桩好事,不过今日端午,此事等改日再议罢。”
一时之间,到是安静了下来。
原本皇后一党和太子之间势力互相牵制,也算风平浪静,如今却为着一个孙玉裳,当面斗了起来,当真是无视官家威严啊。
我正暗暗瞄着上头几个人强忍着不作出五颜六色的表情,却是齐渊低声开口,“替换孙尚的人我已经找好了,原本是我的手下,跟着孙尚做了做了有几年官,能力不错,叫李搩。”
我瞧着齐渊,微微一愣,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叫齐一护着孙裴去宝儿家时,大约就有这打算了吧?若是没有我设计孙玉裳,是不是他便会拿孙裴和徐宝儿的事情做文章?
他继续道:“此番,父皇大约容不下孙尚了,他家的女儿今日之举,引起的动荡,有些大了。”
我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索,定定的瞧着他。
他又继续开了口,“不过你放心,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孙尚最多被贬至他处做官,一家人绝无性命之忧……如此一来,你那宝儿姐姐,也可顺顺当当的嫁了,你再暗暗给她添上一笔嫁妆,也挺好。”
我却心中始终有个疙瘩,我虽知齐渊他是为了我才想要设计孙裴和孙家的,可却又不知怎么跟他说起。
“不,我就是想说,你手底下竟还有不姓齐的人,当真罕见。”我轻声道,尝了一口甜玉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