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上带着湘儿,跟着那宫女穿过了许多的楼阁殿宇,周围处处是高大的红墙,华丽又威严。许久才到一处宫殿,那侍女叫我在外头先稍候片刻。我瞧着周围的假山、碧湖和小桥亭,甚是秀美,却是不知为何,总有几分熟悉感。我微微抬眸望了一眼——鸿宁殿,印象中上一世倒确实是没来过。
不过须臾,侍女便从里头出来了,向我微微躬身行礼,声音甜软道:“容姑娘请进吧。”却是一把将湘儿拦下了。
叫湘儿在外头等着,我便直接进了去。
一进屋,却是屋中并没有人。
我快速地看了看,屋中间便是一个暗红的案几,红木的广椅,边上皆是细密又精致的雕刻。却是望了一眼案几后头镂空的屏风,那木质以及若有似无的香气,这个殿我是来过的。
上一世便是皇后娘娘叫了我,在这屏风后头悄悄的瞧过李墨寒。
我缓缓跪下,轻声道:“臣女容韵,拜见陛下。”却是从屏风后头出来的,竟是齐渊。
他轻笑一声,道:“夫人平身罢。”两步过来便要拉我起来。
我蹙了眉猛然站起身来,能托得皇上身边的侍女来寻我,这屏风后站的是谁我心里自然清楚。只是齐渊究竟是何人,我此刻却不得不审视一番了。
“齐公子万万莫要戏言,万一引得旁人误会,便是于你我的名声都不好的。”我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余光向屏风后轻瞥。
他却是又往前欺了一步,他个子极高,我微微垂着头,竟是只到胸口。压迫感叫我又退了一步,轻声道:“齐公子自重些。”
“你当着那么多人替我认了个弟弟,我都承认了。你怎么还敢说我们不是一家人?”他微微偏了头,又往前进了一步。
我微微抬头,瞧着他眸间皆是道不明的深谙。“齐公子此言差矣,是您同您那弟弟先拿屏风之事算计于我,我才如此行事,此事最多两两相抵消罢了。况且你认了齐洌这个弟弟,也不亏。”
他却是猛然又往前欺了一步,惊得我连忙后退,耳边便是他低沉的声音:“如此,那在下岂不是要好好感谢姑娘一番,不如……”他微眯了眸子,原本嘴边渐渐勾起的一阵笑意,“不如在下以身相许?”
“……”
这屏风后头有人看着,关系不明朗,有许多话我自是不好说出口。此事皆是怪我,向来低估面前此人面皮的厚度,早知道一开始便不该同他争口舌之快。
他却仿佛没瞧见我愤恨懊恼的表情,甚至又向前一步还轻浮的挑了挑眉,当真是毫无廉耻……
我微微退后,往后望了一眼,再有两步,我大概就要退出这殿外了。
正当我要反驳,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长自屏风后淡然走出。我连忙离齐渊远了两步,在那明黄色身影跟前行了礼,道:“陛下万福。”
“起来吧。”
我轻轻起身,却是微微低了头。头回便直视天家真颜,失礼。
他在那红木椅上轻轻坐下,却是对着齐渊开口,“渊儿,这便是你说的那位姑娘?”
“正是。”齐渊沉声道。
我看了齐渊一眼,却是有些惊异,并非为他提过我之事。却是他瞧着天家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是冷面,仿佛竟是在对着上位那人使脸色一般。
“你的亲事,便自己做主罢。”却是沉默了片刻后起身往屏风后头去了。
我轨跪倒行礼,却是那人转过了身,声音里有几分低沉:“立郡王之事,宜早不宜迟。”
两人一片寂静,此刻自不是我出声的时候。两人皆是立在原处,立了片刻,齐渊才沉声回他道:“是。”陛下竟是得了他的答话这才安心出了门去。
我慢慢起身,望着陛下出去的地方。
听着他们话语间的意思,约是齐渊在陛下跟前求了亲罢,陛下的意思大约也是同意了。只是,既然同意了,为何不直接赐婚?“立郡王之事”又是何事?
我心中的确有些大胆的想法,却是看向那人时,他竟低着头。昏暗的小屋里头,他面上有几分阴翳,就这么望着他,不知为何,我竟有几分怜悯来……
却是这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上一世被皇后赐给了李墨寒,这一世竟是提前要被皇上赐给齐渊了么?这算不算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却猛然抬了头,恢复了以往脸上带着几分精明的笑意,看着我开口道:“以后你都不必费力巴结皇后了,只专心巴结我便好。”
我只看着他,仿佛方才他面上的阴翳是我看错了一般。
“哪个要巴结你?”我轻斥他一声,却是又低声问道:“陛下口中的郡王,是怎么回事?”
他却是缓缓地将头向我凑近,嘴边的笑意渐渐放大,我嫌弃的蹙了眉,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斥道:“说话!”
“回去望月楼再说。”
第37章 第36章
“回望月楼再说。”
我微微蹙了眉,陛下这一去,我心里头登时出现了几分烦躁,之前的全部盘算和安排,瞧着如今的情状大约皆是要从新来过了。
我舒一口气,半丝都不愿理会齐渊,直接转了身便往外去了。瞧着约摸快到午时了,脚程快些的话,约摸能赶上娘娘那处的午宴。
却是一出了门,方才传话的侍女便到了我跟前,轻轻施礼,道:“容姑娘,陛下同娘娘都爱极了您奉上的屏风,娘娘也觉得你是个极好的姑娘,便想留了您在宫里说些体己话,不知容姑娘可愿意?”
我微愣怔一刻,这哪里是在问我的意愿,此乃天家恩赐,便是天大的恩德。我微微欠身,向那侍女还礼,道:“此乃天家恩德,乃是小女荣幸,也谢过姐姐代为传话。”
那侍女约是瞧着我识时务,笑的很是满意,道:“我带姑娘回席间吧。”
“有劳姐姐了。”
那侍女只将我送到盈庆殿附近,之后只由我带着湘儿回去,我自懂得她的意图。却是刚到殿门口时,便有一队蹁跹少女,衣摆微动,沙罗披帛轻软如雾,手中乐声叮咚响着,口中低声吟唱:明光璀璨,日正中,休而生息,午时到……
我悄无声息的从偏门入了殿中,坐在最后的位置。正是传了膳,侍女们排排列齐,给各桌供上菜品。
母亲同王嬷嬷皆是瞧了我一眼,母亲却是开口问道:“可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