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地接过那张纸,抹了抹嘴巴,假装平静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问完,闫寒又赶紧仰脖喝了一口水,试图压惊。
他虽然表现得很平静,实则小心脏一直都在扑通扑通的直蹦,一滴冷汗混合着热汗从额角划过,这种紧张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当初他被怀疑性别时的紧张。
被同为男性的朋友知道自己是个gay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曾经因为这个跟最好的朋友决裂时的景象。
哦,早已经应该说是曾经的最好的朋友了。
那感觉不仅仅是尴尬。
还有那种羞耻和伤心失望……现在想到对方当时那种震惊的、难以遮掩的鄙视目光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闫寒觉得自己这么好面儿的人,实在无法承受钻地缝儿这种事了。
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出于一种不谈情情爱爱,勇于保住狗命的心态,在林见鹿再次开口前他已经说道:“在想什么啊你,想不到大林哥你也会讨论这种东西。”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神色表情都与平常开玩笑的时候别无二致,好像压根儿就以为林见鹿也是在开玩笑一样,他又说:“我跟魏宁鑫……怎么可能?你忘啦,我不能掉马啊,怎么跟人谈恋爱。”
……
好像越说越有问题。
这话解释得狗屁不通,配上他现在的态度那不简直就是一副心事被戳穿急于否认的样子!
闫寒自己都像抽自己俩嘴巴了!
可要他说出自己不是同性恋,或者他喜欢的不是男生这种话……
大哥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很久以前,早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错。
即使是后来跟他老爹出柜被打进医院的那次闫寒也知道自己没错。
是世俗的眼光错了,他想。
纵然不能够改变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他也无法因为想要被世俗接受就说出否认自己性取向的话。
如果连他自己都否认了,那么他就真的是个人们口中的怪物了吧……
他想,他这个人其实真没什么优点,就是骨头硬,性子倔。
可以被摁着低头,可以被压弯了脊梁,但心里的那个认知不能弯也不能折。
可以不提及,但绝不能矢口否认。
这是闫寒最后的底线。
所以既不想否认,又不想越描越黑,闫寒只能说:“再说你是最懂我的,完不成任务你哥我可就要挂了,刀悬在头上了我哪有时间去喜欢人啊,哈哈哈!”
说到后来他开始叉腰狂笑,态度完全是一副以为林见鹿在跟他开玩笑所以他也就把玩笑开回去的样子。
从而完全把林见鹿问话中的主角是魏宁鑫的这个问题掠过,继而达到了一种“反正都是开玩笑,管你所说的是男还是女呢”、“男女都不重要,我只想学习”的效果。
然后闫寒就一边笑一边观察着林见鹿的反应。
林见鹿果然没有再提这茬儿,就像以往他不正经跟他开玩笑时一样,对方只微微挑唇轻笑了一下,有纵容也有无奈,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之处。
闫寒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碰巧这时,两个穿着运动装的阿姨突然跑过来跟他们搭讪。
“两位小同学看你们玩得这么好,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这儿的几个叔叔玩一会儿?”
其实说阿姨有点过分,这两个人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来岁,身材还都不错,应该叫姐姐。
姐姐们的目光扫过来,率先打量了闫寒一圈儿,紧接着就看向林见鹿,很显然重点是放在了后者身上。
不过这也不耽误闫寒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好啊。”
遂拉着两位大姐姐往他们的场地中走去。
只留给了林见鹿一个背影。
他是真的慌了,有生之年这么慌的时候统共也没经历过几次,简直把毕生演技都使出来了,可还是语无伦次,现在回想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什么。
暗戳戳地抹了把汗,只希望大林哥别再提这茬事儿吓唬他了。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老实说就是当年他老子用打折两根儿擀面杖的力气揍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闫寒再次抹了抹汗,很快就来到了对方的场中。
那两名大姐姐被拉回来还有点不大愿意,但她们对闫寒同样保持着好奇心,忍不住问他:“……你跟那位同学是朋友吗?”
不能怪她们问问题的时候直接用“你”,没有个主语。实在是她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闫寒。
因为瞅了半天都愣是没看出这位小同学的性别。
“是同学。”闫寒颇为冷酷地说。
他平时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也能看出来这群人就是奔着林见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