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玦愣了许久,被这微弱的触感直击心间。若说不心动,便是假的。这是他和南栖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骨血相亲。
如此,他怎么可能连剥出自己的孩子都无动于衷?
这份私心,让他决定和南栖站在一处。
苍玦缓和了态度。
“明日一早,我让人请芳泽女君过来为你诊脉。”苍玦凑过去,低头亲了南栖的眉心,放缓了声音,“若孩子真的还活着,我一定会护好你们。”
南栖低下头,不知所措半晌,依旧护着自己的肚子。
苍玦抚住他的脸颊:“南栖,不要害怕。”
闻言抬头的南栖连鼻尖都是微红的,他把嗓子都哭哑了。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不满南栖的低落情绪,又是连着动了好多次。
而南栖越是能感受到他的动静,便越是心中忐忑,他本能地望向苍玦,眸子里只剩下一点光亮。
“苍玦……”
“我在。”
“我瞒着你怀了孩子,你可有一点点生气?”南栖问得万分小心。
“确有一点生气。”苍玦道。
南栖便缩起了肩膀。
苍玦知道他误解了,便从后搂住他,吻了他的耳廓,温声道:“气你一个人受苦多时,我却不知道。这种时候,我该陪着你的。”
南栖眨了眨眼睛,不能控制自己地问道:“那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他在寻求一个慰藉,想得到一个答案。
苍玦的眼神骤然温柔,如旧日光景,他轻声道:“我喜欢的。”
南栖终于安下心来,困顿地朝后仰去,他护在肚子上的手也没了力度。
这半月里,南栖瘦得吓人。他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今朝受了那么一场惊吓,这会儿安下心来才能睡得深沉。
芳泽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走进正居的院落时,被阿雀种的果树吸引了目光。罗儿见此,便道:“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栽的。”
“我见过这个仙树,它的果实酸甜,能够入药,但因长得极慢,所以栽种者必然要花许多心思。这棵树,栽了有几年了吧?”
罗儿诧异:“那倒不是,最多也就半年多的工夫。”
芳泽皱眉:“半年?”
“院里的丫头之前看了些书籍,便自作主张地将公子炖补药的药渣子拿来做肥料。时日久了,树便长得巨大。”
听罗儿这般说,芳泽不禁走近,捻了把树下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她皱眉,没多言什么。倒是身后罗儿恭敬道:“女君若是感兴趣,一会儿我让那丫头过来与女君说几句。眼下,还是烦请女君先为公子诊脉。”
…………
此刻,南栖依旧睡着,是苍玦为她开的门。
厢房内幽暗,苍玦遮了光,在白日里点起一盏微弱的烛火,虽不如日光明亮,但足以让芳泽诊病。她是三界中号称医仙的女君,本事自然也不小,光是看一眼南栖的面色,就能知晓症状。
“真是奇怪,按理说,才怀胎七个月,不可能瘦成这个样子。”她为南栖诊脉,眉间紧蹙,将两指搭在他手腕上许久。
“女君。”苍玦少有地急躁,竟是开口催促了。
“这个脉象,很是怪异。”芳泽回想起院落里那棵仙果树,怀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也许是有人给他下药了。”
外族人食用凤凰草,必生死胎。
但南栖的脉象却有一种让人觉得孩子是活着的假象,并且,还不止一个孩子。
三界中,若不是凤凰一族的人食用凤凰草怀胎,一般来说,就是连死胎都只能怀上一个,而从南栖这混乱的脉象来看,他怀的竟是一对双生儿?芳泽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将此事告知苍玦。
其余医者无法诊断之事,芳泽都是能诊断的。
然而芳泽笃定自己的诊断未错,却独独没想到南栖原身存有一个封印。
正因这个封印,她错诊了。
可也误打误撞地道出了南栖应是被人下药一说。
“看来龙君是时候该清一清阁中的奸细了,如此看来,我心中倒是明了许多。毕竟,黑龙幼子的内丹,即便是死胎,胎生七月之大,便可炼制丹药,会使食用者修为大涨。”
这可怜的小麻雀,不过便是遭人利用的一个炼丹炉罢了。
正居小径两旁的月季到了花期末,谢了个干净。院落里萧条,秋色中,连桂花树也都被清理得干净。曾经花香四溢的正居,现下居然见着有荒凉的意味。
唯独阿雀种的果树茁壮,枝丫上结出了第一个果子。它还很小,小到不足以引人注目。阿雀还不知道她的果子树已经结了果,正百般无聊地待在自己的厢房中打盹儿。
今早千梓已经回来了,不过她和阿雀一样,也不能进入正居。
阿雀不知苍玦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身份在他人眼里顶多便是一个小侍女,平日里也就只有南栖和鸢生最宠她。
阿雀待着气闷,又十分惦念南栖,便又想去找鸢生了解情况。
可怜的鸢生知道的也不多,再者,许多事情他也不能对阿雀坦言。阿雀没了头绪,来来回回地在正居附近转悠,恰巧,她老远地看到了正从正居后门悄然离开的千梓。
阿雀心中笃定,千梓定然也是担忧南栖,才想从后门进去瞧一瞧。可惜这招她昨日就用过了,现下别说后门了,正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