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老祖宗心尖上的世子,未来的侯爷,另一个是自己院中的主子,小厮为难地伸出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慌里慌张地快要哭出来。
“三哥儿,再不回去柠姐儿要着急了,晚上柠姐儿还等着你用晚膳呢。”玉桂拎着一把油纸伞,正是白沂柠惯用的那把,绣了海棠花的,他装作不知的样子走进来,抖了抖伞面的水珠,正好让白沉柯看到花纹。
白沉柯听到那三个字果然松了手,白罗昇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脖子周围勒出几道红色的印记,衣领也狼狈地皱成一团。
谁知道他的三弟下手这么狠,他还没上考场被抓住判死刑呢,倒先要被白沉柯掐死在这里了。
白沉柯冷淡地俯视了一眼地上那个软成烂泥一般的白罗昇,出门前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做。”
玉桂没有吭声,也不敢多问,目不斜视地紧跟了上去。
回了空青苑,白沉柯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中。
“哥儿怎么了?”白芍看到了他的脸色,拉住玉桂问道,“谁恼他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晟哥儿。”玉桂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救命伞靠在廊中的朱红圆柱上,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伞面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白沂柠从屋中探出头,簪珥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在门柱边的那两位也懵懵懂懂地摇摇头表示不晓得。
玉桂苦着脸道,“还是姐儿去看看吧,若一直气着,小的连哥儿的面都不敢见了。”
“白芍,帮我去厨房熬一碗绿豆姜汤来。”白沂柠打开房门,朝书房走去,路过他们二人时吩咐道。
“嘿嘿,多谢姐儿,我去帮白芍姑娘。”玉桂跟在白芍后面乐颠颠地走了。
白沂柠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环顾四周,发现他并不在前头的书案前。
房中窗牖紧闭,有些昏暗,光从帘栊的花纹中投在光亮的地面上映出梅花状的浅影。这间书房是后来辟出来的,总共有四个书架,每个书架上分了类别摆满了书,当时光整理这些书册就用了整整三天。
白沂柠捂住腰上的香囊流苏,生怕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另一只手拎起裙摆,绕到书架后。
白沉柯果然站在最西侧靠墙那处的书架边上,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纸,正凝神地看着书中内容,长睫微垂,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唇在挺秀的鼻梁下轻抿,从侧面看有一种锐利的美感。
白沂柠偷偷站在他身后,跳起来捂住他的眼睛,粗着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白沉柯被她闹得手一抖,整本书顺着他的长衫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除了你还能是谁。”他怕白沂柠掉下去摔着,伸手勾住她的腿,“世上再没有人敢同你一般,如此对我肆无忌惮了。”
白沂柠咯咯发笑。
“小心,要撞上了!”眼瞅着白沉柯背着自己要撞上前面的书架,白沂柠忙拿开覆住他眼睛的手,捂住他的额头。
白沉柯重见光明,眨了眨眼,轻笑了一声。
“你诓我!”白沂柠反应过来,双手挂在他肩上晃来晃去。
“别闹。”白沉柯感受到背上的旖旎耳尖微红。
“哥儿今日为何生气啊?”白沂柠以为他要背不住自己了,瞬间安静了下来,下巴轻柔地趴在他耳畔,手指把玩着他散落出来的发丝,一圈接着一圈,绕得白沉柯心尖发麻。
白沂柠的脑袋靠得他极近,浅而温热的气息夹杂着她身上的淡香,时轻时重地喷薄在他颈边。
“你先下来。”白沉柯半蹲着身子,隐忍道。
“哥儿累了么?”白沂柠乖巧地站在地上,水灵灵的眼睛纯洁地眨了眨。
“不是。”白沉柯顺了顺气息。
“哥儿整日念书,着实得多出去走走,不然身子骨该不好了。”白沂柠担心地看着他,当真觉着他累到了。
“不许怀疑我。”白沉柯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眯了眯眼。
白沂柠不好拂他的面子,把嘴巴闭得紧紧地,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哥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姐儿,绿豆汤熬好了。”白芍敲了敲门。
白沂柠侧头看去,在门扇上看到她端着盘子的影子,松了放在白沉柯身上的手,跑过去开门。
她甫一端进来,绿豆汤中的生姜味儿就瞒不住了。
“有姜?”白沉柯皱了眉。
“今日你定是淋了雨,把它喝了吧。”白沂柠拿起勺子搅动了一下,汤面上升腾起热腾腾的白雾,她深吸一口,“好香,快尝尝。”
“我不要有姜的。”
白沂柠舀起一勺放到白沉柯嘴边,但后者却别了脸,难得的声音发闷。
白沉柯什么都好,就是挑食,特别是生姜,平日的菜色里,是一根姜丝都不能出现的。
“姜驱寒呢。”白沂柠不满地收回手,自己小小的尝了一口。
甚甜,分毫没有姜的味道。
“再过些天你便要参加科考了。”白沂柠双手端着碗,递到他面前,“若是到时候生了病,有气无力地可怎么答题?岂不是要辜负了祖母?”
她顿了顿,“还有我。”
白沉柯听到后面那句,转过身斜睨了那口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