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诸位还记不记得,黑水之地后,我归墟门抓了许多邪盟修士,还有些,跑了。”
常妩道君眉毛一蹙:
“莫非这些人便是?”
李司意见自家小师弟眉毛又开始蹙起,知他是对长篇大论地解释不耐了,连忙接过话题,道:
“那是我师弟吩咐,故意放跑的,目的便是,放长线钓大鱼。很不巧,还真的挖到些东西。”
“邪盟卷土重来之势,已经势不可挡,玄苍界各城池,都有邪修插下的暗桩,这些乍一眼看去平平无奇之人,都是邪盟暗桩。”
书御道君冷哼:
“一码归一码,这些人,又与我儿之死有甚关系?难道你们还想说,本君那傻儿子是邪修?!”
“道君猜对了。”
李司意一合扇子,“书晋真君,确实是邪修。”
“放你娘个屁!”
书御连斯文都懒得保持了,“尔等莫要为了推卸责任,便想给我儿硬扣个帽子!本君那儿子什么样,本君清楚得很,又怂又无甚本事,哪里来胆子做危害正盟之事?”
“现下不就是了?”
李司意笑道,“书晋真君一死,道君你便立时怀疑到我小师弟那儿,太白门与你浩然宗沆瀣一气,正盟动荡,再推波助澜一番,待正盟四分五裂,再伺机出动,可不是大大的危害?!”
“呸!试问天底下有哪位修士,肯用自家性命来为这种事铺路?!我儿是傻,但还不蠢。”
修士一旦身死,便是彻彻底底消亡于天地间。
“道君可曾听过‘傀种’?”
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崔望突然道,看向书御道君的眼神,清清淡淡,却似乎透着股怜悯。
书御一怔,待想明白,本就垮塌下的脸越发难看:
“道君的意思是……”
他撑着椅靠艰难地坐下,“本君的儿子,被人下了傀种?”
所谓傀种,在五万年前,由当时一位邪盟大能所制,一经问世,便遭到整个修道界封杀。
缘由便是这傀种太过邪门。
傀种下时,通常都神不知鬼不觉,由着孕妇吞咽下去,胎里便落地生根,直至生下后,傀种寄生成功的孩子,便健康长大,未寄生成功的,便中途夭折——
而随着傀种寄生的时间越长,傀身的性格便会越来越向孕育主傀的修士靠拢,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人。
他们记忆共通,只在一些性格上有些特殊小癖:这也不要紧,待傀种完全成熟,便会自傀身脱落,而成长完全的傀身便会自动分解,成为主傀的养分。
当然,若傀身提前毁去,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对主傀造成伤害。
至于原该长成的孩子,则成了主傀的牺牲品:你能说长成的孩子不是自家孩子么?
他是。
可他又不是,他最后被归拢为主傀。
这等邪术,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谁愿意在出生时,被变成另一个人,甚至成为对方的养分呢。
“是。”
崔望将书远与书晋之事,一同告诉了书御。
“道君,不过舍去区区一具傀身,便能叫咱们正盟四分五裂,你觉得,这买卖划不划算?”
书御扒着头发,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实在是个笑话。
“划算。”他抬起头,那张沟壑纵横的枯干脸上漾满了苦涩,“太划算了。”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相信了崔望的话。
他之前沉溺于痛苦,以至于钻牛角尖想茬了,有这样剑意之人,如何会去干那蝇营狗苟的勾当?
“离微,那我女儿呢?我女儿,你又作何解释?”
鹿厌道君猛然插进话来。
“并无解释的必要。”
崔望淡淡道,“千霜真君之死,明明白白,在场所有黑铁令士足以作证。”
鹿厌道君自然早就打听过了,可失去女儿的痛苦,叫他忍不住迁怒:
“怎不必解释?!若当日真君让千霜坐在身边,护她一护,她不至于死。”
“当日,本君左边坐着司意师兄,右边坐着菀菀,并无多余的空位分出。”
“她?”鹿厌指向一片懵懵懂懂的郑菀,“你师兄且不提他,可这人岂能与本君的女儿相提并论?”
“可在本君眼里,菀菀性命,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