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的乱心,并未成功。
否则,崔望必不是如今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只是,若是如此,他额间那蝶翼是怎么一回事?
她丹田内的母蛊,又为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从前两人挨近时,那母蛊便会在丹田内窸窸窣窣,让人好一会不得安生的。
郑菀心头乱糟糟一团,有许多谜团未解,那边暮江却嘤咛一声,悠悠醒了来。
七杀放下给她输送元力的手,往她嘴里塞了颗元丹:
“小师妹,你可还好?”
暮江的脸色略略好转了些,又立见惨白枯败,捂住心口“噗的”呕了口血。
“小师妹?小师妹?”
七杀拍拍她的脸。
暮江勉力睁开眼睛,越见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对人。
他们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白色法袍、红色裙裾被风吹得交织在一块,他们看着彼此,眼底波光流转,任谁看去,都是一对极为般配的璧人。
假的,都是假的。
暮江捂着心口,又呕了口血。
“小师妹你这是……”
暮江推开师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为、为什么?”
她听自己气若游丝地问。
“我、我都是为了道君好。”
暮江不明白。
那般目下无尘的清冷之人,缘何会甘愿被人种下情蛊,甚至在她出手帮忙时,还伙同体内的情蛊,将她的那只吞了——
暮江想不通。
她是真的没坏心的。
崔望这才转过头来。
那视线轻慢,又夹杂着一点儿漫不经心,落到她身上时,便好似她是路边微不足道的杂草,暮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发现,即使落到这般田地,她也未曾后悔过。
“你没死?”
暮江哀莫大于心死。
她嘴唇颤抖着:
“道、道君希望暮江死?”
崔望并未答她,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剑鸿,倏忽而至,眼看便要将暮江吞噬——
七杀突地出现,连连拍出两掌,一只手带着暮江急退,扬声道:
“道君何故要将我师妹斩尽杀绝?”
崔望收手。
这位刹啓道君实力难辨,这一路走来,他多番试探,也察觉不到其深浅,郑菀在此,他不欲冒险。
七杀带着暮江来到碧荷池另一头,落了下来。
“道君,我师妹不过痴心一片,你又何必这般不依不饶?”
暮江气若游丝地站着,一手撑着池边栏杆:
“道君,可是暮江碍了您眼?”
“碍。”
“暮江不明白。”暮江勉力站好,“她对你下了蛊,你不怨她便罢,暮江不过是想帮道君,等乱心将道君体内原本之蛊除了,便会收回——都是下蛊,道君为何反倒要暮江的性命?”
“她与你不同。”
暮江不甘心,她发现,她很不甘心。
“若、若是暮江先碰到了道君,先对道君下了蛊,道君可、可会……待暮江不同?”
郑菀一颗心提了起来。
这个问题,她亦在心底日日叩问。
若时光反溯,事事重新来过,不再是她,而是旁人事先对他下蛊,他可会中招?他可会与那人亲亲密密、耳鬓厮磨、做尽一切与她做过的荒唐之事?
若换一人来,行同样事,说同样话,他是否也会爱那人?
还是除了她,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