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祭。”
“人祭?”
郑菀看着地上那具尸骸,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怪,难怪那般刚硬的白掌柜竟然也有老泪纵横的一日,她以溯回之术看到女儿如牲畜一般、被摆布成这般模样血尽而死时……
当是如何心痛。
代掌柜曾说,当初他来玉珍楼时,白掌柜还不是如此,她艳名远播、裙下之臣无数,领着女儿开了这家酒楼。
而许多来玉珍楼的客人,也都是为了来瞧一眼白掌柜——
郑菀还记得代掌柜当时一脸唏嘘,后半段隐去不提,只摇头大叹:“人生际遇若此,可惜,可惜了。”
“玉美人儿,这有东西。”
书晋招手,郑菀过去,这才发觉尸骸下右手覆着的地方,一只长命锁露了出来。
很寻常的样式,小儿生时都会带一个。
金锁上刻了个除尘阵,依旧亮丽如新,套锁的红绳却褪了色。这尸骸的储物袋、法器,被搜刮了个干净,唯独只剩了这么个普通玩意儿。
郑菀俯身捡了起来,但见长命锁上刻了一行小字:
“赠吾女卿卿,愿岁寿绵长,无病亦无灾。”
她攥紧了手中之物,心想这世间不论凡间还是修道界,长命锁都一般模样。
她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其上小米粒大的篆字也刻了一排,“赠吾女菀菀,愿平安喜乐,无病亦无灾。”
只是这长命锁在来时被留在了凡间界,若有机会回去,还当去拿一拿才是。
“哎,你想什么呢?”书晋看她发呆,拍了下她肩膀。
郑菀回过神来便是一笑:
“无事。”
她将长命锁收入储物镯,转头问黑衣人:
“这人祭是怎么回事?”
黑水秘境据闻是上古仙门专为低阶弟子开辟的历练之所,怎会有这般邪门的法阵?
黑衣人目光从锁链上收回,淡淡道:
“凡间每逢大事,必有牲劳祭天、以求来年五谷丰登,牲畜可为祭,人自然也可为。”
他足间点地,人轻飘飘便飞到了廊柱之上,也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便见本来空无一物的祭台“咔啦咔啦”一阵轻响,一道白玉阶梯自铁索台的另一边向外延伸,恰恰好落到了另一处漂浮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突然显现的漂浮台后,是一片仙气氤氲的仙家盛景,郑菀看见了无数修士踏歌而来,他们衣袂飘飘,行走坐卧都与别个不同。
“莫看。”黑衣人不算宽阔的身体挡到她面前,“此为蜃楼之景,自古传今,当心迷了神智。”
书晋已经“哇哇哇”地叫了起来:“万万年前,修道蔚然成风,无妄遍地走,妙法多如狗……看起来此话不虚,不虚啊。”
“上桥。”
黑衣人率先踏上了白玉桥,蜃景在这倏忽之间已经消散,唯有对面的漂浮台还赫然在目。
“等等——”
郑菀道,“我若现下取了这具尸骸,再——”
“桥会崩毁。”
人祭阵出的白玉桥,自然会消失。
“玉美人儿,咱们回来再取也一样的嘛,你要欢喜,我回头送你十个八个的。”
书晋殷切安慰她。
郑菀瞪了他一眼:“哪个会欢喜这种东西?”
上桥时回望了一眼,只祈祷此行莫要再有变数,否则,若是原路不得返,她还如何去取这具尸骸?
漂浮台不大,两丈方圆,菩提叶形,浅碧色融融,其上果然飘着一个光团。
光团正中,包着一个钥匙模样的铁片,郑菀看着钥匙上的六芒星,心想,莫非这便是日后入那大日仙宗的秘钥?
可惜,只有一个,难分啊。
郑菀没作声,书晋没作声,而黑衣散修这一路上,如非必要也绝不吭声,三人一时陷入死寂,漂浮台上的空气都仿佛被粘稠的胶水给粘住了。
“咳咳,这钥匙……”
书晋桃花眼笑眯眯的,“咱们来猜拳?谁赢归谁。”
黑衣人摇头:
“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