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儿搬,往这儿搬。”
郑府的管家喜气洋洋地领着挑夫进门,一排又一排的聘礼进了门后,领着礼部司部的小侍郎门自去花厅喝茶塞银,那边稷王神气活现地领了一队人马,来送活雁,才到门口,便丢了马头鞭:
“菀娘在哪儿?”
“小娘子在正房,正与夫人说话呢。”
稷王吩咐人将活雁送到聘礼一堆,赶去正房,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将郑菀拉了出来。
“菀娘,菀娘,”稷王拉着郑菀走到一边,“孤应承你的可成了,你应承孤的,也莫忘了兑现。”
郑菀仰头问他,笑意盈盈地道:
“稷王可禀明了圣主,要将梅园拿来养身子?”
“那是自然,皇父应承了孤半年。”
许是郑菀笑得太美太温柔,稷王下意识便拉了她手握住,“孤的梅园,随你欢迎你来,只是你上界之时,莫要将孤漏了。”
——
归墟门。
玄清峰。
“离微啊,你好,你很好,为师没看错人。”
天鹤仙君端坐峰主位,老怀大慰地看着座下的小徒弟,这般看去,当真如华茂青松,龙章凤姿,才去了凡间不到三月,便又突破了。
十九岁的知微境,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天鹤真君每每想起自己收到这么一位良才美玉作关门弟子,便觉得意非凡,连捋胡须的频率都变高了。
“为师当初特意请井宿仙君为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尘缘未了,如今回来,了了尘缘,可觉得心清神明,无甚挂碍了?”
崔望抿紧唇,轻声“恩”了一记。
三师兄李司意登时便起哄不满了:
“师尊,您怎么不让井宿仙君也为徒儿我起一卦?说不得徒儿我也能突破了。再说小师弟他那性子,能有什么尘心?”
“连心都没有。”
“有你臭小子什么事儿!要起卦?行!先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收了再说!”
三徒弟李司意信奉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无情道,与崔望总是冷冷清清一人的做派相比,去哪儿都是红粉知己簇拥——
对此,天鹤仙君甚是头疼。
“小师弟又不说话了。”
玄清峰一脉因功法难修,整个一脉从师父到徒弟统共六人,平时都各忙各的,今日好不容易凑到一块,谁知平日里便寡言的小师弟这回像是修了闭口禅似的,站那儿一声不吭。
二师姐晃到崔望面前,伸手扬了扬:
“小师弟、小师弟?”
小师弟终于抬起头来,二师姐却是一愣,小师弟平时冷归冷,也不爱说话,可如今瞧着,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小师弟?”
崔望抬头,对上五双一模一样睁得铜铃一般大的眼睛,他晃去刚才一瞬的恍惚,扯了扯嘴角:“无事。”
“不,不对,你这样分明是有事。”
二师兄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小师弟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功法?”
崔望抚了抚还滚烫的龙佩印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古井无波。方才还填了满目的红色,以及女子被人握住的一截柔荑已然消失。
他神色淡淡:
“无妨,只是看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天鹤仙君一向对这关门弟子的性情放心,也不追问,倒是乐呵呵提起了最近玄苍界的一件大事儿。
“离微啊,你刚突破,便在门内打磨打磨心境,再过一年,我归墟派便要重新招收弟子,到时由你带队,也不需作甚,便在那坊市亮亮相、震震场子,好叫其他宗门不敢轻易来捋虎须……”
“师尊,您又要将师弟丢出去当招牌?可是掌门又贿赂了您什么珍物?”
四师姐最是跳脱,伸手一摊,“见者有份。”
“边去。”
天鹤吹胡子瞪眼,他看了看四徒弟,再看看垂着眼睛不说话的五徒弟,无声叹了口气,冤孽。
“是,弟子到时回去。”
崔望垂目应道,一张脸乍一眼看去,如冰雪铸就的神佛,眉目不动。
二师姐艳羡地道:
“小师弟这玄清经倒是练得越发有进益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此事羡慕不来。
旁人修无情道,偶尔还会为外物挂碍,偏小师弟便似有个通透琉璃心,天生便缺了情窍,自然比他们这等在七情六欲里打滚的红尘之人,修炼起来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