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提醒了季连柔,想起那药的药性,此地的确不宜久留,于是点点头,三人起身离开。
岂料刚转身,就见了一人。
……
郭娆没有喝到那茶,柳如宛非常可惜。
见郭娆低头整理衣裙,露出半截洁白颈项,向上侧脸弧度美好,一脸柔婉娴静,顿时对计划落空的可惜转变成了气闷,憋在心里不发出来难受,最后全撒在丫鬟身上。
她剜碧秋一眼,呵斥:“倒个茶都不会,我还留你在身边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碧秋身为柳如宛的贴身大丫鬟,平日很是体面,此刻却被当着众人面训斥,面色涨得通红,心中有委屈却也不敢言,慌忙蹲下身,拾起地上茶壶碎片。
这番动静引起了周围人注意,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目光,交头接耳询问发生了什么,半晌却忽闻一声嘶吼:
“吁――”
声音响彻云霄。
却是球场入口的一只高头大马,不知为何癫狂起来,仰天长鸣一声后,疯了般朝场外狂奔。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马受惊了――大家快躲开――”
众人一听,哪还有心情探听闲事,刚聚过来的一群人立即做鸟兽散,慌乱逃命。
郭娆本欲回营帐换衣服,听闻喊叫,回头看了眼。
就见球场上,一匹高壮大马腿脚高扬,铁蹄过处溅起黄沙漫天,朝她这边冲来。
她眉心突突一跳。柳如宛也发现了,这马像是带有目的性,明显是冲郭娆而去,她当即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永乐急忙朝驻地士兵大喊:“马受惊了,不能让它伤人,快射箭――”
郭娆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只是不管她跑得多快,那重重的蹄音还是愈渐逼近,外界的一切就像被划隔开,只余蹄音在耳中无限放大。
一步一步,现在仿佛就在身后,巨大的恐惧湮没过来,就像厉鬼要攀上她的肩头。
忽然,肩头仿佛真的被什么重物按住,触感真实,郭娆心中的恐惧不安完全跌出,‘啊’地一声失控尖叫。
接着身子就被人掰转过来,腰间被人一把揽住,她额上沁出细汗,害怕得紧闭了眼,伸出手去不停垂打桎梏住她的人。
“放开,放开――”
“娆儿别怕,是我。”声线熟悉,曾在她耳畔依偎浅笑过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脑中浮现那人的脸,郭娆按下咚咚的心慌,不由自主睁开了眼。
隽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对方向来幽深无澜的凤眸,此刻像带了紧张。
于郭娆来说,这一刻无疑就像是在深渊看见了曙光,巨大的喜悦笼罩过来,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恐惧卸去,手紧紧抓着季瑜的衣襟,哽咽着险些哭出来。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季瑜扯出一抹笑,强自镇定地轻拍她肩头宽慰,手却有些颤抖,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一刻赶到,她会发生什么。
孟安几招制服疯马,将它杀死,陷入恐慌的猎场才恢复平静。
危险散去,一些人又逐渐聚拢过来,小声谈论猜测着这场陡然变故。季瑜确认了郭娆无碍,眉间转厉,凛冽划过众人,最后视线定在赶来的马厩管事身上:“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马会突然发狂?”
他声音满是戾气,目光森冷。
管事如芒刺在背,冷汗涔涔。他也是听见有人喊马惊了才赶忙跑过来,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回世子,小人马上去查……”
“世子,事发时我正与阿娆说话,所以看得最清楚。”
说话的是柳如宛,她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季瑜身边。
“当时大家都在看马球,突然就听那马中了邪似的嘶鸣起来,接着不知道怎的,癫狂狂奔,往阿娆直冲去,若不是世子及时赶到,那恶马怕是就要要了阿娆的命去。世子,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查清楚替阿娆做主啊。”
她脸色还有些发白,语气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吓,却仿若不知,只一心一意想先替郭娆查明真相。
季瑜瞥她一眼,没回话,转头对管事淡淡道:“给你一刻钟,查不出原因,就去陪那匹马。”
管事一听,吓得腿一软,哪敢再耽搁,狗腿强笑后,飞似的到了死马身边,兢兢查看。
郭娆也正要过去,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原来季瑜的手还紧紧箍在她腰间。她面上一红,赶紧四顾,发现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匹马上时,松了口气。
她扭动身子,小声催促:“你快放开我。”
季瑜目光沉沉,沉默着,紧盯她半晌。这目光太深沉,里面各种情绪掺杂,就像一个幽深翻腾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郭娆隐隐察觉他散发出的强烈占有欲,若不是人多,他怕是会重重吻下来,忆起他私下里的亲密霸道,她呼吸一顿,慌乱撇开眼。
“如果有一天……”季瑜声音喑哑,后续顿住,郭娆疑惑看向他,季瑜唇上却勾了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人间阴间,至死不休。
郭娆咬着唇,眼睫一颤。
柳如宛看着亲昵的两人,心里听季连柔姐妹对话时的最后一丝怀疑散去,眼神抑郁。
管事在马身上按压察看一番,了解大致情况,回季瑜道:“世子,依小人判断,这马是中了烈药。”
马虽然已死,但从尸体也可以看出蛛丝马迹。它的全身肌肉贲张,双眼布血,明显是体内神经高度兴奋,特别是身上散发的那股浓重异味,他在马厩这么多年,不会闻错,那是公马在想交.配时才会散发的。
只是,那马陷入癫狂,正常情况下是毫无目的四处乱窜,它为何却独追魏国公府表小姐?
管事目光疑惑投向郭娆,视线在她身上逡巡,落在湿透的裙摆上时,目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