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受不了现状,她谁也改变不了,她也没这个资格去改变谁,她能改变的唯有她自己。她不是灰姑娘,她想穿上他递来的水晶鞋就必须得砍掉自己一半的脚,她没这个勇气。
“我心悦你,此生不改。”
我心也悦你,或许此生也不改。但是我们的故事,只能结束在这里。
上次她让陶行时带的话应该带到了吧。她愿意为他镇守福州,至少在他真正大权在握之前,保证福州不会成为他掌权路上的阻碍,以此来换取一己之自由。
他是聪明人,当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至于陈若霖,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他一起疯,那她就陪着他一起疯好了,在他尚能控制的时候。
慕容泓近来心情有些复杂。
他收到了陶行时关于福州之行的奏报,得知是长安阻止了他发兵榕城,并且长安还说要为朝廷驻守福州。
为何要让陈若霖登位又主动要求驻守福州?是为人所迫,还是只是想以此为借口拒不还朝?
他给她寄去了画册,她一直没有回音,昨天他生辰,却又收到了她寄来的葡萄酒和夜光杯。随寿礼一同寄来的只是寥寥几句祝寿之语,并无只字提及他的画册。
葡萄酒和夜光杯应是夏季之物,她却在冬季作为寿礼寄给他,是何意思?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为国效力,没准备活着回来,她是这个意思吗?
陈若霖算什么,也配让她抱此必死之志留在福州?就算福州真的是龙潭虎穴,他要她活着回来,她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深夜,尹衡从外室的小院里出来,走没多远就被两名家丁强硬地请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他看清了月光下背对他的人,皱眉:“你怎么亲自来了?”
慕容珵美回过身来,示意两名家仆去巷口守着,看着尹衡道:“那件事你一直没有给我回音。”
尹衡道:“要想把东西送到皇后手里,只能通过我妹妹,稍有差池,我尹家万劫不复。”
“那你以为我倒了,你尹家就有好日子过么?”慕容珵美冷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
“皇帝已经准备要对我们下手了,我表妹的死就是封战书。难不成,你真的相信她是为了捉猫不慎落水而亡?”
尹衡不说话。
“你放心,如今我手下可用之人没几个了,你也算得我左膀右臂,我是不会白白断送你的。”慕容珵美道。
“那我妹妹怎么办?万一她将那茶叶留下一部分自己喝了,岂不是也跟着中毒?”
“你妹妹不是不爱喝白鹤茶么?她自己既然不爱喝,又知道这是皇后爱喝的,岂有不全部送过去的道理?就算她留下部分自己喝了也无妨,我跟你说过,这种毒是需要红头蒿来催发的。宫宴之上,帝后桌上会比寻常嫔妃多几道菜,这红头蒿,就下在这多出来的菜中,你妹妹没机会吃到,也就不会中毒。待事成,再寻机给你妹妹解毒之物便是。”
慕容珵美说完,见尹衡还在那儿犹豫,忍不住加重语气道:“这是慢性毒,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不会因为家里得了个爵位,就想反水吧?”
尹衡俯首道:“不敢。我明日就去办妥此事。”
第689章 大军压境
长安第一次在福州过冬,这里不比盛京严寒,都快十二月份了,连雪都没下。但是气候湿冷,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自从收到慕容泓的那本画册后,她就开始失眠,每晚不喝醉便睡不着,半个月过去,胃就喝坏了,一喝就疼,只得戒酒。
睡不着怎么办呢?长安开始在千岁府豢养歌姬舞伶,每晚都在观潮厅里举办宴会,在厅前松树上挂大红灯笼为号。若是挂三盏灯笼,就是开放式宴会,只要够资格来的谁都可以来参加,不过有个先来后到,厅里座位满了就不再放人进来了。若是挂两盏灯笼,就是私人聚会,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可以过来。若是只挂一盏灯笼,那就代表今日无宴,请勿打扰。
自此丝竹罗衣夜夜笙歌,日夜颠倒荒唐度日。
陈若霖忙着准备他的继位大典,偶尔过来一趟,也不过是和长安一起胡闹。
长安白天有时去海岸边纵马,遇见那等待自己夫君的老妇人,总要过去骚扰一番。老妇人仿佛聋哑,从来也不给她半点反应。
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初。
长安无聊之余常去夷人一条街搜罗稀罕货,这日让她得了一柄单筒望远镜,高兴得不行。这玩意儿虽然上辈子常见,但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回头找能工巧匠研究一下制法,再卖给朝廷,还能挣一笔钱。
她正跟大鲲坐在他的香料铺子前晒太阳聊天,陈若霖寻过来了,见她流利地与大鲲说着夷语,难得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长安冲他扬起笑脸,道:“你说过的,我若学会夷语,你便陪我去大海彼岸看看,说话算话吗?”
“你再说两句我听听?”陈若霖狐疑地看着她。
长安于是又与大鲲交谈了两句。
陈若霖虽然不会说夷语,但因为血统和经历的关系,他也经常与夷人混迹一处,对他们说话的语调发音的方式非常熟悉,很快便听出了长安所说的夷语与一般夷人说的不同。
“你说的夷语有些发音似乎与他们的不同,你不是跟他们学的。”陈若霖道。
长安上辈子学的英语发音偏美式,和这边夷人的发音确实有些不同,但彼此都不妨碍听懂,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陈若霖这个外行给听了出来。
“我学得不好呗。”长安与大鲲打了招呼,起身跟陈若霖走。
陈若霖眯着眼探究地看她,道:“据我对你的调查,你生平经历与夷人根本不沾边,你到底是在何时跟何人学的夷语?”
长安负着双手,卖关子:“不告诉你。”
这时长街那头过来一队巡城的士兵,见了陈若霖,停下行礼。
“最近这城里的巡逻似乎比往常要频繁许多,是为着继位大典的事么?”长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