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接过他递来的条子,见上面写着此人的居处,无可奈何地叹道:“好罢。”又对许晋道“既然静莲有孕,你们也就别挪动了,就在这宅子里安胎吧,我瞧着她在这里住得还挺习惯的。”
许晋谢过,汗颜道:“许某多蒙安公公照拂,此番安公公出京公干,我却不能在旁协助,实是惭愧得很。”
长安摆摆手,道:“都是老相识了,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
这时候纪行龙来了,许晋便告辞出去。
“我今日便要走了,以后你学业上若有困难,去找高大人,生活上的事找李展,专心求学考试,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与不相干的人交往上,以免遭人利用。”长安看着面前这个沉默寡言又犟头倔脑的少年,耐着性子叮嘱。
纪行龙不吭声。
“说话!”长安语气重了些。
“你就这么走了,我姐姐怎么办?”纪行龙抬起头道。
“她比你让我省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便成了,旁的不用管。”长安道。
纪行龙捏紧了拳头死盯着长安。
长安稍稍抬起下颌,道:“你便这样盯我一百年,我也无关痛痒。看不惯我,那也是需要资格的,凭你现在的实力,任何态度在我眼中都与自大无异。”
纪行龙一扭头,气冲冲地出去了。
马车都套好后,圆圆指挥着留下看守宅院的几名仆役与当初钟羡送来的那十几名侍卫将长安的一应行李财帛都搬上了马车。不多时,龙霜带着两百兵甲骑着马呼啸而来,万事俱备,长安便在李展许晋等人的目送下上了队伍最前头为她准备的那辆马车,先去了那姚金杏的居处以一年两千两银子的报酬聘了他随行,然后一行便浩浩荡荡地出了盛京东城门。
多事之秋,朝堂上所议之事甚众,慕容泓直到巳时初才散了朝出了宣政殿,方出殿门便发现长福捧了个锦盒站在门侧,他眉头一拧,问:“这锦盒怎会在你这里?”
长福道:“是龙将军方才派人送来的,她说安公公让她谢陛下隆恩,但这甲衣不合身,请陛下自己收着。方才安公公也派人来过了,说她将净身房的魏总管带走了,让奴才向陛下汇报一声,另择可用之人补缺。”
慕容泓面色大变,急问:“她已然走了?”
长福见他突然变脸,有些被吓着,结巴道:“走、走了。”
“走了多久了?”
“约莫有一个时辰了。”
慕容泓忽的转身就向丽正门的方向跑去。
一旁褚翔张让等人被他这近乎失态的举动惊怔了一下,慌忙追了上去。
宣政殿离丽正门不近,慕容泓一路疾跑,沿路经过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待这一行人跑过了,才敢悄悄起身,惊疑不定地交头接耳:“何事令陛下如此惊慌?”
“莫不是有敌军打过来了?”
“噤声,小心被上面听到了治你个危言耸听大不敬之罪,砍了你的头!”
……
慕容泓一口气跑到丽正门侧的阙楼之上。
守卫阙楼的兵士见陛下忽然驾临,战战兢兢地从楼下跪到楼上。
慕容泓来到阙楼最高处,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手撑栏杆,极力向安府所在的方向看去。然而目之所及,闾阎扑地连甍接栋,鳞次栉比阻绝视线,哪里得见他想见的那一人?
一颗心顿时被焦灼与失落淹没,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她真的就这样走了,不辞而别。
真的、真的就怨他至斯吗?
“陛下,您是否还有话要交代长安?要不属下去追他回来?”褚翔在一旁问道。
慕容泓猛的回过神来。
追她回来?纵追回来了,他又能对她说些什么?他又能改变什么?君无戏言,自朝上颁下那道圣旨开始,这场离别便已注定无可避免。
这样也好……
眼睁睁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背过身去,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渐行渐远,或许他会更难受,即便他知道,最后龙霜会把她带回来。
这样也好。
“不必了。”开口的瞬间,他便似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般委顿下来,倚着栏杆抬起头,干燥泛白的嘴唇无力开合,声音极低地自语道“只是这阙楼如此之矮,造来到底何用?”
第568章 誓师大会
启程没两日,长安就尝到了体质虚弱的恶果——她竟然晕车!
虽然情况不算太严重,但竟日头晕恶心,食欲减退,长此下去对身体损害也是极大的。
每日长安一下车便一副唇青脸白的模样,看得龙霜心焦无比,抓着姚金杏迫他想办法给长安治。
姚金杏被敲打了两日,这才用一片生姜,覆以某种黑色膏药用布带绑在长安手腕内关穴处,长安晕车的情况顿时减轻不少。
对于他这种分明有法子医治,却非要被人敲打了才肯动手的惫懒态度,长安咬牙切齿,想着待自己有闲暇了再来与他秋后算账。
新的一天,当长安再次恹恹地登上马车后,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次去兖州时自己与钟羡同行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身子还没这么虚,坐在钟羡那一车的零食中间,心中有多快活就不用提了。
也不知钟羡现在情况怎样?
钟羡如今在岳州与青州交界处的玉阳郡。
青州燕王郑澍之次子郑启麟好战,郑氏封王后虽已搬去燕城,但古玉郡却是郑氏祖宅所在之地,至今仍有旁支族人居于此处。也正因为这一点,那吴玉坤占下古玉郡之举,在郑启麟看来,与打自家的脸毫无分别。是以此子年都没在王府过,一听到吴玉坤攻下古玉郡的消息便带着人马借着年下大雪百里奔袭掩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