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递给他一个“谁稀罕扶你”的眼神,转身悻悻地回到慕容泓身边。
太后也是呆愣住了。
没错,近几个月她是怀疑赵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怀疑她的亲生儿子被人调了包,可那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可如今,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死了。
她真的没有儿子了,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一点血脉,断了。
一时之间,她心中竟充满茫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苍凉之感。
“陛下,赵合偷穿龙袍形同谋逆,臣请陛下以谋逆罪诛赵氏九族,以儆效尤。”长着武官脸的光禄大夫高烁忽来到慕容泓面前高声奏道。
“陛下,赵合是您的郎官,您认识他多年,当是知道他的品性,他想进宫大可以光明正大递帖子进来,又何须偷穿您的常服从地道混进宫来?况赵合已死,也无证人可以证明这常服是他生前自愿穿上的,他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此事疑点重重,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我儿清白。”赵枢也是个人物,很快便压制住心中滔天丧子之痛与对慕容泓长安的仇恨之心,下跪为赵合辩解道。
慕容泓一副顾念旧情心慈手软的模样,有些为难地对高烁道:“丞相言之有理,况他身上穿的只是朕的常服……”
“陛下,虽是常服,可其上绣有团龙,普天之下,唯有天子方可服带有龙纹的衣袍,违者以谋逆论处,这些大龑律例中写得清清楚楚,您万不可因徇私情枉顾法度啊!”高烁再奏。
“这……太尉,你以为如何?”慕容泓将目光投向钟慕白。
钟慕白道:“即便真的是这赵合偷穿陛下常服,他既死在宫里通往宫外的地道中,而陛下昨夜原本又是想要出宫的,说不得他还真就是代您而死,如此,也算得功过相抵吧。至于此事是不是应该牵连丞相,可以容后再议。臣倒是认为,比之赵合偷穿陛下常服一事,查清赵合死于何人之手才更为要紧,因为昨夜杀他之人,很可能就是为了刺驾而来,这才是真真正正无可抵赖的谋逆之人,必须严查严惩。”
慕容泓道:“太尉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那就先这么办吧。”
众人:“……”
“韩京,你身为卫尉卿,宫里发生的凶案就交由你来调查,希望你能早日给朕一个交代,将功补过。”慕容泓对韩京道。
韩京领命。
众人散了之后,慕容泓带着褚翔张让等人回长乐宫。
长安在紫宸门前捂着脖颈对慕容泓道:“陛下有伤在身,奴才这就去太医院宣个御医过来替陛下瞧瞧。”言讫用胳膊拱了一下身旁的褚翔,挤眉弄眼“翔哥,配合得不错,记得让陛下赏你。”
褚翔原本就愧疚,被她这一说,更无地自容了。
长安走了之后,慕容泓回到甘露殿,屏退张让等人,独留了褚翔在内殿。
“长安脖颈上的伤,哪来的?”慕容泓问。
褚翔不敢隐瞒,实话实说:“是属下以为陛下不测,为从她口中逼出实情,不慎用刀划的。”
慕容泓低眉沉默一阵,道:“褚翔接旨。”
褚翔慌忙跪下。
“朕命你,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何事,不管因为何人,都不得伤长安一分一毫。”
褚翔惊诧地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泓。
慕容泓不耐他这样的眼神,不悦道:“还不接旨?”
“不管发生何事,不管因为何人?可若是她背叛您甚至伤了您呢?”褚翔问。
慕容泓不容置疑道:“哪怕她背叛朕,伤了朕。”
褚翔目瞪口呆,问:“为何?”
“这也是你能问的?”慕容泓斥道。
褚翔梗着脖子道:“奴才在先帝床前发过誓要好好保护您照顾您,这样的圣旨,您若是不给属下一个正当理由,请恕奴才不能接。”
“你放肆!”慕容泓横眉竖目,但见褚翔那倔驴样,心知若不跟他说明白了,只怕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他也绝不会松口。
肩膀微塌,他无可奈何而又字字凝重道:“因为,你伤她,等同于伤朕,你杀她,也等同于杀朕。”
褚翔闻言倏然抬头,嘴张张合合半晌,吐出一句:“莫非世上真有话本子上写的那种同生共死丸,他喂您吃了这丸子?”
慕容泓:“……什么?”
褚翔却自觉想通了关键一般一握腰间刀柄,义愤填膺道:“他竟敢这般谋害您,您放心,属下这就去逼他把解药交出来!”
慕容泓:“……”
“你给朕出去,到廊下倒立一个时辰。”慕容泓扶额,心中发狠:话本子,又是话本子,盛京怎么这么多害人不浅的话本子?看来得好好整饬一下盛京的书楼书斋了。
第508章 长寿之死
长安带着御医回长乐宫的路上恰好碰上入宫汇报情况的袁冬,两人就站在夹道上说了一会儿话,袁冬便转身出宫去了。
回到甘露殿前,长安一抬头就见褚翔倒立在廊下,忍不住走过去笑嘻嘻地问:“翔哥,你这是怎么了?”
褚翔:“哼!”
长安:“……”见他别着脸不看她,她伸出一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褚翔大怒:“你做甚?”
长安:“哼!”有样学样后,她神气活现地进殿去了,气得褚翔肝疼。
慕容泓爱干净,等不及御医来为他处理伤口便进浴房沐浴去了。
长安与御医张兴在外殿等了约半个时辰,里头才叫进去。
张兴为慕容泓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告退了。
慕容泓坐在书桌后头,略侧了侧脸,对身后正为他用细棉布吸干湿发上水分的长福道:“你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