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抬头看向慕容泓,慕容泓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嘉许的笑容。
长安:擦!第一次发现这张脸还有这么逆天的功能——好像不管做了什么事,只要一笑,就都能被原谅。
完了,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产生这种感觉,莫非她身体里还潜藏着母性不成?而且这母性被这小屁孩给发掘了?
长安心颤颤地下跪谢恩:“谢陛下隆恩。”尾音依然拖得长长的,长到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谢恩之后,长安想静静,就抱了猫出了甘露殿。
她心中还有一事亟待解决,那就是徐良之死的真正原因。旁人可能不知道,但这宫中有一人,却是知道的。
太后那边眼下没能判断出徐良为何会落水溺死,那是太后一时还没想到,若是她哪天想到了,这个秘密还能瞒得住么?
此乃生死攸关之事,她应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可……那个人不同于马车上那女孩,不是主动求死之人。也不同于徐良,不是对她心存恶意之人。她真的能如对付这两人一般心无波澜地去取他性命吗?
纠结的同时,她心里又十分清楚,在这人性与人命不可兼得的深宫之中,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到底该怎么办?
她抱着猫在甘露殿后的小花园里心事重重地踱步,走到一处假山后时,忽然听到有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心中犯疑,当值的宫女此刻应该都在甘露殿,不当值的在西寓所,怎会有宫女在此处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是想着,她便放轻脚步走过去贴在山石后面,私语之人的对话登时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她耳里。
“……怿心,你也别忿忿不平了,嘉行她到底是寇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后指名派到甘露殿来掌事,陛下又岂会不给太后面子?”
“唉,你说我这算不算生不逢时?在陛下身边熬了这么些年,好容易熬成了彤云的得力副手,此番彤云遇难,本想着怎么也该轮到我了,想不到半路又杀出个嘉行。罢了,估计我也就是个千年老二的命,多思无益。嘉言,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赶紧回去吧。”
“等等!怿心,我……我……”
“怎么了?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我……”
“你一向爽快,怎么这回就这样迟疑起来?若真不好说,不说便是,我可走了。”
“别,我说就是了,我……我有身孕了。”嘉言的声音中夹杂了鼻音,显见是哭了。
“什么?!”怿心又惊又愕。
“怿心,你我是同乡,又是一同进的宫,除了你我没有旁人可以求助,你一定要帮帮我。”嘉言抽泣着道。
怿心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斥道:“现在是国丧期你不知道吗?便是想要攀龙附凤,你也不挑个时候!若是被太后知道,哪怕你肚子里怀的是龙种呢,谁能保你?”
嘉言哭道:“这、这不是龙种。”
怿心愈惊,问:“那是谁的?”
嘉言擦擦眼泪,道:“怿心,你可要为我守口如瓶。”
怿心一把甩开她的手,负气:“不信我你告诉我做什么?”
“我自然是信你的。”嘉言复又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太后很是喜欢相国之女赵宣宜小姐,常令我们带礼物去咸安侯府看她。府中小辈不少,太后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所以给其他公子小姐也准备了礼物。其中有个三公子赵合,他……他……”
“他强了你?”怿心惊问。
嘉言急忙摇头,道:“我与他见过数面,彼此间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他曾说待国丧期满,就会向太后求了我去。”
怿心气道:“你别傻了,他若真心疼你,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来?如今可怎么办?”
嘉言道:“怿心,太后那边寇姑姑看管我们甚紧,寻常没事不得四处乱逛,来往药房的差事不归我管,太医院我也没有熟人。你常帮着彤云处理殿外之事,想必在宫里是有些门路的,你能不能帮我走走路子弄点药?”她从袖中摸出一大包银锞子,塞给怿心道:“这个给你打点用。若此番能侥幸蒙混过关,我与赵三公子没齿不忘你大恩。”
怿心拿着那沉甸甸的钱袋,迟疑道:“你是想……这可是伤身之事,一不小心危及性命也未可知。”
嘉言咬紧牙根,道:“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左右是一死,若得上天眷顾,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怿心闻言,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试试看吧。”
两人谈妥之后就一同离开了。
长安从山石后出来,眯眼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抚着爱鱼的背若有所思。
下值之后,长安回到东寓所。
徐良死了,长寿独住一间的待遇自然也就没有了。看着他抱着被褥铺盖乖乖滚回来的模样,长安几乎连嘲笑他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然而长寿放下被褥之后,却直接走到长安面前,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长安闲闲道:“我可不认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体己话可说。”
长寿道:“体己话自然是没有的,然而关于早上你捧的那束梅花,或许咱俩可以聊两句。”
第18章 人渣本色
“徐公公落水时,曾试图向我求救,只是当时我离他远,没来得及去拉住他。但我看得出,他绝对是中了某种迷药,以至于浑身麻痹手脚无力,才会跌入池中。徐公公刚下朝就被我叫去池边,根本没机会服下迷药,事发后,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我想起他脸上袖子上的黄色粉末。”
长寿向长安逼近一步,夜色中那张脸晦暗不明而又诡谲莫测,“梅花的花粉就那么多?多到让人轻轻碰一下便洒得鼻子眉毛上都是?”
长安弯起唇角,道:“不管你有何推测,也终究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相关的证据早已湮灭,无处可寻。
“没错,这些都是我的推测。但是长安你别忘了,我们都是从净身房出来的,身无长物,这种让人吸入少许便能发挥作用的药粉我绝不相信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你在宫中接触的人就那么多,这药粉要么是陛下给你的,要么就是你日常厮混的那些老太监给你的。太后在宫里浸淫数十年,只要是这宫里头的东西,旁人不知是什么,她总归会知道。如今缺的,不过是个能够提醒她的人罢了。”长寿道。
长安收敛了笑意,思虑有顷,她问:“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