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康教授!快离开车!”张子安见情况紧急,抓起对讲机吼道。
“准备牵引绳!”李皮特也反应过来,“别让车陷下去!”
卫康脸色惨白,全身汗津津的,颤抖着松开了方向盘和油门。
一个词猛然跳进大家的脑海里——流沙!
他们明白了,前面那辆越野车是为什么被困在了沙子里,大概也是遭遇到流沙。
流沙是非常可怕的,就像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企图把任何从上面经过的物体吞入腹中。最可怕的是,流沙的表面往往与寻常的沙子没有任何区别,只有走上去并且陷下去的时候才会察觉。
越野车自重大、负重更大,陷得非常快,眨眼之间沙子已经没过车门下端,卫康连车门都打不开了。
“车窗!从车窗里出来!”纳巴里喊道。
卫康已经完全慌了神,这时才想起车窗也可以逃生,他身材干瘦,完全可以从车窗里钻出去。
他摇下车窗,从车窗里挣扎着钻出半个身体,屁股坐到车窗框上,向下看了看,似乎是在犹豫能不能跳下去。
“别跳!上车顶!跳下去你会跟车一起被埋住的!”纳巴里喊道。
卫康一咬牙,费了好大的劲,仗着经常在野外考察,身体素质不错,成功地从车窗爬到车顶上,趴伏在车顶,双手紧抓行李架,脸色白得像复印纸。
这时,张子安已经从自己的车里取出牵引绳,远远地抛向卫康。他不知道流沙的范围有多大,不敢站得太近,但牵引绳本身又很沉重,第一次第二次都扔歪了,直到第三次卫康才接住。
李皮特已经把自己的车调了头,张子安把牵引绳的一端系在李皮特车后的拖车钩上,然后让卫康可以跳车了。
卫康一咬牙,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双腿立马陷入沙中,而且感觉沙子的深处有一股吸力,拖着他的脚往下拽。现在牵引绳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拉住绳子,在胳膊上缠绕了数圈。
李皮特轻踩油门,牵引绳绷直,发动机的马力轻松地战胜了流沙的吸力,把卫康从流沙中拖到安全地带。
第1252章 天梯
很多时候,当人们与死神擦肩而过,才会惊觉生命是如此脆弱。
卫康从平稳行驶到误陷流沙,只有短短数秒时间,再加上钻出车窗、爬上车顶、被牵引绳拖出流沙,也不过一两分钟,他却仿佛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又还了阳,全身上下抖得像是隔壁吴老二,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留在原地待命的其他人从断断续续的无线电中隐约猜到他们出事了,顾不上别的,马上开车过来救援。
纳巴里看到车队由远及近,怕又有车陷入流沙,赶紧喊他们停下。
卫康死里逃生,刚喘了两口气,推开张子安想要搀扶他的手,挣扎着反身指着自己的车,“我没事!快去救车!”
眨眼间,那辆车几乎有一半已经陷入了沙中,就像另一辆半埋在沙中的越野车。
不过,可能是车的体积比较大,以及车门是关闭状态,往沙子里陷的速度已经减缓,车辆半陷在沙中有一种奇特的美感,像是静止的慢动作,一块方糖投入咖啡的瞬间。
后来者已经看明白了现场的状况,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险象环生的一幕,但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沙漠张开巨口,企图连人带车一起吞进肚子里。
几个学生跑过去把卫康搀扶起来。
萨利姆困难地吞咽着唾液,这一幕是多少熟悉啊!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潜藏的离岸流,悄悄地伸出魔爪,要把人拖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海洋与沙漠,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相似!
十几道雪亮的车灯汇聚在被困的车身上。
车本身的价值就很高,更重要的是车里的物资和科研设备,一旦损失会对此次行动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想把车从流沙里拉出来,就必须派一个人过去,把牵引绳挂在车尾的拖车钩上,但流沙的范围谁也不清楚有多大,贸然靠近很危险。现在流沙的流动减缓了,然而一旦出现扰动,谁也不敢保证是否会再次下陷。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做决定,一旦车身大部分陷入沙中,就算拉也拉不出来了,除非弄来一辆起重机。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张子安的目光落在车顶的行李架上,每辆车的行李架上都捆扎着帐篷、未充气的防潮垫、白布、铝合金支架等杂物,这些东西放在车厢里很占地方,捆在车顶很方便,又能避免车顶被阳光直射,可以为车内降温。
他从自己的车顶抽出伸缩式铝合金支架,言简意赅地说道:“搭个天梯,从空中过去。”
其他人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
他们携带的铝合金支架有较强的扩展性,理论上,如有必要可以通过转接卡口无限延伸,当然实际操作时不可能这么理想。
不过,为了减轻自重,支架是中空的,是用来搭天棚的,能否承受一个大活人的重量……谁也拿不准。
大家一起动手,把四套支架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足够长的h型天梯,天梯的一端架在一辆最近的越野车顶,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扶住,另一端跨越流沙,小心翼翼地搭在卫康那辆越野车的车顶。
梯子架好了,问题是由谁过去?
这件事挺危险的,车里的物资和设备值不值得冒险?
“我去吧。”
大家一看,自告奋勇的是萨利姆。
这个十几岁的贝都因年轻人在大家看来还是个半大孩子,不过他脸上的神色明显比大城市里的同龄人更成熟。
“我体重最轻,身手也不错,让我试试吧。”他挺起胸膛说道。
如果刨除女侦探和何荷,他确实是队伍里体重最轻的男人。
一路走来,萨利姆从纳巴里的言传身教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自己的无知——以前他认为自己作为一个贝都因人很了解沙漠,现在他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狂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