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叉连柄带尖被从伤口里拔出,一串晶莹圆润的血珠在阳光的照射下连成一道弧线。
张子安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沙滩上,带血的鱼叉也斜插进沙子里。
小须鲸疼得连连用头部和尾鳍拍打沙滩和水面,身体也痉挛般抽搐不停,强劲的气流从它头顶的鼻孔里喷出,吹起一片沙子,差点迷了张子安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张子安真觉得它可能会活活疼死,但是几秒后,它渐渐停止了挣扎,变得平静下来,出血也不像刚才那么猛了,但仍然没有止住。
张子安重新站起来,观察了一下伤口。
鱼叉虽然被拔出来了,但这伤口必须立刻止血才行,否则这么一直流血,小须鲸恐怕会很虚弱,撑不了多久。
但是,怎么止血呢?
像电影里一样用烤红的刀子来烫?但伤口这么大,估计要来一把四十米长刀才行……
他的目光在周围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小志和老黄父子俩扔在一边的风筝上,长而结实的风筝线盘绕在h型的拐子上。
“小志,借你的风筝用一下。”他扬声说道。
父子俩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面如土色,半响说不出话来。
“风……风筝?”小志嘴唇颤抖,“叔,要风筝干嘛啊?”
张子安没时间纠正是“哥”不是“叔”,解释道:“只要风筝线就行,用风筝线缝合它的伤口。”
老黄和小志面面相觑,分明是在心里说:这也行?
小志想把风筝给张子安送过来,但被老黄按住,老黄怕出他出危险,由自己小跑着把风筝和风筝拐子放到张子安身边,又快步退后。
“就算是有线,但是没针怎么办?”老黄问道。
张子安用瑞士军刀割断风筝线,把金鱼风筝放到一边,用手搓了搓,知道风筝线是棉线,用棉线缝合伤口,即使棉线长在肉里也没关系。
他取下钥匙环,用大钳子夹住一端,再用瑞士军刀自带的小钳子夹住另一端,双臂用力一拉,将圆型的钥匙环拉成弧形,说道:“这不是有针了?”
老黄心里一声卧槽,自告奋勇说道:“我来帮你拉直。”
“不用拉直,做手术用的针都是弧形的,这样更方便缝合。”张子安比划了一下钥匙环的两端,选了一端较为尖锐的,又在瑞士军刀的指甲刀上磨了几下,磨得更尖,然后把风筝线绑在另一端上。
老黄干站着不好意思,想帮忙,但实在没找到能帮的地方。
张子安侧眼看出他的窘状,正好自己还真需要帮忙,就示意道:“老黄你拿着风筝拐子,我给小须鲸缝针,你给我放线,注意线上别沾上沙粒。”
“好。”老黄依言捡起拐子,站在几步外的安全距离待命。
小志也跑过来,跟老爹站在一起,用手指清除风筝线上的每一颗沙粒。
张子安用打火机给钥匙环稍微炙烤了一下消毒,又同样给瑞士军刀的小钳子消毒,因为鲸的皮肤很厚很结实,用手指捏着针来缝线,一是不卫生,二是手指的力量很难穿透鲸的皮肤,所以他要用小钳子夹着针来给伤口缝线。
在动手之前,他再次蹲到小须鲸的头部旁边,如刚才一样专注地盯着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你刚才做得很好,现在,再坚持一下好吗?”
第876章 涨潮
小须鲸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张子安,而他则以镇定温和的目光予以回应,同时用手掌摩挲着它光滑柔软的皮肤。
张子安不知道是什么起了作用,是眼神交流,是语言声调,还是肢体接触?但他很肯定它刚才在极力克制自己,尽量避免在挣扎中伤到人,这证明它明白他们是在帮它解除痛苦。
缝合伤口单次的疼痛不及割肉和将鱼叉拔出来时的疼痛,但至少要缝十几次甚至几十次针,这样连续的疼痛它能否忍得住呢?
张子安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孙晓梦叫过来,毕竟她是执业兽医,在给动物缝针这方面驾轻就熟,比他强得多。
他转念一想,她固然缝过很多次伤口,但那都是给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进行手术,给体型如此庞大的鲸鱼缝合,她恐怕没有类似的经验。
再说,她想取得小须鲸的信任还要一定的时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至于注射麻药,这么大这么重的动物,麻药的剂量她可能也拿不准,少了没用,多了它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张子安的脚踝一凉,低头看去,海水已经没过了脚面。
涨潮了。
“呀!涨潮了!”小志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张子安站起来,远眺海面,心里暗暗焦急,“渔政拖船怎么还没来?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涨潮是将小须鲸重新拖回水里的最佳机会,一旦错过,等落潮时就麻烦了。
哗!哗!
潮水由于月球引力的作用而一波波涌来,每次都比上次更高。冰凉的海水令小须鲸比较舒服,但会对人类的行动造成阻碍,等潮水没过腰部,他们就在海里站不稳,必须要后撤了,否则可能出危险。
老黄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听。
“你们两个跑哪里野去了?还回不回家吃饭!”一道彪悍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来,河东狮吼令一旁的张子安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黄尴尬地向张子安笑了笑,把风筝拐子交给小志,自己弓着腰跑远几步接电话。
“马上回去!马上回去!我们在海边遇到一头搁浅的鲸鱼,而且它还受伤了,我们正在帮它返回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