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辉绝望地看了他一眼,腿更软了,只好声娇体软地被他搀扶着勉强站住。
司马沅说的没错,见过了女方的父母长辈,就轮到男方这边的几位宗王了。
明月辉不得不打起精神,因为她知道,汝南王他来颍川,绝对是嗅到了不一般的政|局气息。
从时间上来看,司马辞与皇位的第二次亲密接触,就要开始了——
除了晋王司马沅之外,琅琊王司马行与襄王司马越在更早些时候,周满占领了洛阳以北十四州之际,便丢下了封土,逃难一般,到了颍川。
如今两位王爷皆住在颍川之中的敏成侯府别院,起居住行依然维持着在封地时的奢侈排场。
琅琊王司马行并不是晋王司马沅的兄弟,而是他们几个的叔叔,哀帝的三弟。由于母族身份低微,一直游离在权力圈之外,长着一副儒雅的老实面孔。
据说这货的结发妻子曾在哀帝为太子时的夺权之战中为人俘虏,待到救回之时已怀有两个月身孕,司马行非但不嫌弃,依旧令其稳坐正室之位,甚至还善待了那个不明生父的孩子。
如若不是那个孩子生来痴傻的话,司马行还真有可能立他为世子也说不定。反正在世人眼里,琅琊王司马行就是这样一个糊涂温吞的老好人。
也正因为如此,司马行活过了哀帝时期的夺权之争,活过了云帝时期的铲除异己,如今周满占领北部十四州,他又嗅到了风向,及时逃到了未受波及的颍川。
所以这个琅琊王司马行绝对是不简单的,即使在游戏里男主司马沅当政时期,政局风云变幻,他依然活得知足又逍遥。
“阿浅,这是三叔。”汝南王司马辞被人用轮椅推着,执起王妃裴浅的手,向自己的媳妇介绍道。
这些宗王早早被遣去了自己的封土,或许终生难见一面,所以汝南王新妇其实是没见过其他几位宗王的。
“三叔。”裴浅乖乖巧巧行了一礼。
“真是乖孩子啊……”司马行和蔼地笑了笑,目光很快从裴浅身上移开,转到了司马辞身上,“阿辞,你可讨了个好媳妇。”
明月辉心底轻嗤一声,男人呵,就不敢多看两眼。
拜见完了琅琊王,又轮到了下一个宗王——襄王司马越。
襄王司马越紫衣华服,身材高大,身姿绝傲,身后跟着众多仆从,给人一种好大喜功之感。
只不过这些仆从还算规矩,都影从之后不敢太过铺张。因为襄王旁边站着另一个人,那人一身玄衣劲装,领着几个兵蛋子,背着手比襄王司马越更桀骜。
明月辉眼睛一亮,那竟是许久不见的沈忌。
在她与裴元知相认之后,沈忌看她的眼神就变得难以言喻起来,特别是知道了司马沅是她丈夫后,直接气得甩袖子便走了。
此后一段时间,她虽是好不容易知晓了沈忌去官府找裴元知谈军务,奈何敏成侯府与官府有一定距离,那少年也对她避而不见。
少年一眼便从人群中看见了她,冷冷地逡巡了她与司马沅一遍,嘴角扬了一丝冷笑,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理。
襄王司马越在游戏里是纯种炮灰,看上去野心勃勃,可实际上就是一个草包。被汝南王司马辞当枪使,在夺位之争里锋芒毕露,最后惨为他人做嫁衣。
司马沅与裴浅当时中药,明月辉就怀疑是他下的,因为只有他才干得出来这种蠢事。
不过平日里行事张扬的襄王司马越此刻看起来束手束脚的,明月辉不由想起了当时程念韫被沈忌掰下巴的场景,听说襄地就与清河接壤,这熊孩子连女人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没有收拾过草包芯子的司马越。
“六弟,多年不见,你越发英伟了。”轮到司马越的时候,汝南王司马辞显得很急切,屏退了推轮椅的侍从,自己亲手摇着轮椅,到了襄王身前。
这人戏做得足足的,明月辉甚至可以看见他眼睛里饱含的泪水。
26父亲给你带了信
对于司马辞突如其来的泪水,明月辉很慌,襄王司马越表示,他更慌。
“阿兄,你还记得阿越啊……”司马越傻傻地冒出这句话。
司马辞困难地摇轮上前,握住司马越的手,“傻弟弟,五哥忘记谁,也不会不记得你呀……”
“一别经年,当初宫学一别,你还是个不及为兄腿长的孩子。“司马辞打量了高大挺拔的襄王司马越一番,“如今已经是个这么大的人了。”
”还记得宫学前的那棵李子树,那时你还经常缠着五哥抱着你去摘。摘了也不吃,还要故意拿那酸李喂五哥。”
几乎是一瞬间,明月辉眼尖地发现司马越不自在地浑身一个震颤。
紧接着,那骄傲的司马越竟蹲下来,抱住了司马辞,只听他带着颤音的一声呐喊,“阿兄!”
多么感人的一幅感人的兄友弟恭图啊,裴浅忙蹲下去,为夫君擦拭眼泪。
明月辉只觉得虚伪,她还记得游戏中,汝南王司马辞是如何把自己的六弟司马越当做自己的替死鬼,利用殆尽后又毫不犹豫地丢弃。
襄王司马越临死前,司马辞专程独自摇着轮椅,进了天牢去看他。
“六弟。”司马辞衣冠博带,面上傅粉,依旧那样高雅洁致。
沦为阶下囚的司马越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浑身的皮几乎都被剥掉了,男主司马沅怀疑他背后有人指使,可他打死也不供出背后之人。
曾经骄傲的人半睁了眼皮,勉强觑见了来人,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阿兄是来看你的。”司马辞说着,笑了起来。
并不是那种芝兰玉树的笑,而是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那样阴郁狠毒的笑容。
“六弟,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拉着阿兄帮你摘李子。”
司马越的眼皮动了动,呼吸停滞了一秒钟。
“那李子啊,低贱货,平日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吃。所以只要涂了毒上去,也没人会发现。”
“你个子小,长得又可爱,叫唤着为兄帮你摘,为兄便帮你摘。你硬塞给为兄吃,为兄又哪一次没有吃过?”
汝南王司马辞伸出自己保养得宜的手,轻轻地、轻轻地覆盖在了司马越鼻尖,“好五弟,猜一猜,为兄这次带来了什么毒?有没有比你阿娘的更狠、更毒?!”
那双眼睛淬着毒,死死地盯着那个垂死的人,裹挟着隐秘了十余年的卧薪尝胆,十余年的心酸苦痛,十余年从天上被打落到地狱的愤恨与绝望——
他对上了那双眼睛,可司马越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