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冉志因客气推辞。
在实验中学,星期六不放假,班主任以外的科任老师会在不同时间坐班,学生可以去问问题。
然而,今天的办公室和平时不同。李溯就像比萨斜塔立在办公桌后边,值班的老师们乐呵呵地调侃他就算了,来请教老师功课的同学也不由得多看他亮眼。
李溯倒不觉得丢脸,也不关心周遭,更不清楚自己习惯性放空的眼神又叫不少人产生了“好凶”的印象。
刘勉国办公室不在这边,但毕竟任教4班,也来答疑解惑,端着茶杯看到李溯时问:“口渴吗?”
李溯点头。
“喝点我的。”刘勉国把茶杯递给他。
李溯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你认真的?”
“没。逗你玩。”老刘把茶杯抽回去,“饮水机下面有纸杯,自己接。”
李溯老老实实喝了水,走回去站着时看到在排队问刘勉国题的同学。
他看了眼那道题,迟疑几秒,下意识出声:“先用十字相乘——”
话没说完,就对上女同学惶恐的眼神。恐怕等回了教室,又要有一阵“我刚才被李溯瞪了”的哭诉了。
他就是洪水猛兽。
李溯收声,自觉转身,迈开步子走回罚站的位置。他继续发呆,面前就是刘勉国的桌子,正好是下课时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人。
所有人都无一例外面朝老师,背对着李溯。李溯正走神,却忽然看到跟前有人把手背到身后朝他晃动。吸引他注意的手掌里有几颗椰子糖。
视线向上移动,李溯看到百里颦正回过头看着他。
她混在来请教题目的同学中间,此时却转过身来。回头确认老师没在看以后,她不容分说,把椰子糖塞到李溯口袋里:“快吃!上等货,海南椰子,剥掉糖纸直接塞到嘴里就行!很方便的。”
猝不及防有人把手伸进自己口袋,还配上那些交易台词,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李溯想挣扎,却没来得及。
百里颦又看了一眼办公桌的方向,确认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在习题当中,她才自己掏出一颗椰子糖,边嚼边说:“感觉我好像来探监一样。”
李溯也不紧不慢剥开一颗,用糖把心里那句“感觉你比我更适合坐牢”给堵了回去。
她还没说第二句,上课铃就响了,大家都零零散散回教室,罗斌恰好抬起头:“百里颦,你来。”
面对李溯和面对罗斌,百里颦完完全全是两个态度。
一张无论眼睛还是嘴巴都月牙般弯曲的面具严丝合缝贴在她脸上。
“你这次段考,准备考班上多少名啊?”罗斌也是做做思想工作,“前十应该没问题吧?”
听到这话时,百里颦心里一跳。
班上十名,哈哈。
不可能!
老娘少说要考年级前十!
“罗老师,我感觉自己还什么都没复习,说实话,心里有点没底。”百里颦微笑着回答,“不过我会努力的,争取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这么废寝忘食地学习,对不对得起老师无所谓,关键的是,一定要对得起这么拼命的自己才行。
——百里颦风平浪静的表情下酝酿着这样风起云涌的想法。
罗斌对她的谦逊与稳重很是满意,点点头说:“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了就好了,老师相信你。”
“我也相信我自己。”百里颦说。
“嗯嗯,那就……欸?”罗斌看到百里颦已经走出办公室的背影。他晃了晃头,觉得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放假时间再短,也一样能让大家兴奋。
尽管只有礼拜天几个小时的假,但学生们大多还是做好了安排。有的回家,有的则索性去街上逛逛。
百里颦回家了。
她到家时,屋子里一片死寂。杨洛安和百里康才去医院了。
百里颦对爸爸妈妈并不抵触,也没觉得难对付,至少,没有她那位弟弟棘手——
在看到楼梯间的百里笑时,百里颦如器械机关般发射微笑:“笑笑。”
“姐姐,”百里笑说,“你回来了。”
宽大的衬衫将他衬得愈发消瘦,百里笑的一举一动都让百里颦心惊肉跳。他穿过起居室,在百里颦以为他要离开时,百里笑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少年按住餐桌,上半身前倾的同时笑意加深。百里笑问百里颦:“姐姐,在实中有交到什么朋友吗?”
重击。毫无缘由,百里颦总觉得满眼金星,她指甲刺进手心,以同样完美无缺的笑脸回答:“那肯定啦。”
他们姐弟从小学起就被迫分离两地生活,与其说生疏,倒不如说因为某些契机,连同关系都变得特殊起来。
特殊到无法归进熟或不熟的任意一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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