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在道路两旁瞻仰队伍的围观中,隔着马车旁边开的一小块方帘,互相讲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话。
悠宁重新挺直了身子,扁了扁嘴巴,嘟出两颊一点婴儿肥,眉宇间有着些许愁容。
“我害怕……”
她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裴子玄透过那一扇方帘听到猫儿的声音细细软软地传过来,狼牙扫了下唇。
“怕本宫?”
悠宁摇了摇头,然后想起来裴子玄是看不到她摇头的。
“不是。”
“既然连本宫都不怕,那还怕什么?”
悠宁莫名觉得他这个歪理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心里隐隐放下了些,但滚烫的胎记还时刻提醒着她。
她没有再说话。
裴子玄余光瞥向马车里的身影。
挑了挑眉眼。
他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从亓骨那打听了悠宁的身世以后,他自然是了解那种感觉的,看样子皇位上那个宠着她,而真正得到的爱又有多少呢?
一个自幼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孩儿,会觉得害怕,多正常。
猫儿嘛,就该好好养着的。
“别怕,为师在呢。”
裴子玄眯了眯桃花眼,声音慵懒苏长。
他随意从嘴边半哼出来的一句话,似乎碾碎在了风里,顺着悠宁的鼻息,进入肺腑,慢慢让她觉得安宁。
原来一个让所有人都怕的恶魔,对她说别怕,竟是这般神奇的感觉。
她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不是不怕,而是觉得裴子玄在旁边,可能就真的不会有事。
裴子玄歪着头,狼牙舔了下血唇,在周围瞻仰群众为他的尊荣感到赞叹的时候,他又再次轻轻念了一句。
“毕竟你就算是死,也是只能死在本宫手上。”
他心情好地向前面看过去。
坐在马车里的悠宁倒是再次挺直了后背。
“裴子玄就是裴子玄,披了多少层皮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悠宁在心想着,然后半嘟起嘴巴哼了一声。
这声音钻到裴子玄耳朵里的时候,让他更是舒坦地勾了下唇。
一瞬间,一道寒芒闪过,似乎在裴子玄的眼中划下一道银亮的线。
“老师!”
悠宁只是觉得胎记猛得像要燃烧起来一般,口中不由得喊出一声。
“趴下。”
裴子玄对着马车说了一句,然后整个人身子向上一提,站在马背上,顺着力向前跳去,在空中旋了一个周身,飞出一短羽直接将暗箭弹飞。
他一身玄衣站在马车之上,舔了舔血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转,一只短羽猛得向远处飞去,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围观的人群受了惊吓,有的人失声尖叫着,纷纷做鸟兽散。
瞬间清空的街道,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个个赤卫,他们红衣玄靴,仿佛收割生命的恶灵。
“留一个活口。”
裴子玄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然后随意地坐在了马车顶。
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远方的单方面屠·杀。
然后,他一根手指头敲了敲马车顶。
“不用趴着了,爱徒。”
听到这话,悠宁再次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的心情。
怕吗?
听着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凄厉的尖叫,她心里慌得很。
可是,就算这么怕,她也不觉得她会出事。
裴子玄听到了马车里面猫儿重新坐好的声音,舔了下血唇。
“怕吗?”
“不怕了。”
不管是逐渐凉下来的胎记,还是悠宁的内心,都告诉着她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