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衣衫不整,光着脚站在鱼奴跟前,神色仓皇,鱼奴把簪子塞到林江手里:“快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念念说:“有贵客到,改日再来。”
林江急急道:“你听我说,我跟她……”
“现在,立刻,马上,别误了事。”鱼奴语气平静的怕人,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林江看着她,又看了看金环,说道:“好,我这就去,你们等我。”
林江走了,便是解脱,金环神色戚戚,望着鱼奴与无一,轻轻说着:“对不起。”
果不其然,看样子这两人早就勾搭成奸,无一举着寒光,刀背拍着金环的脸颊:“我提醒过你的,你怎生这般轻贱自己。”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鱼奴浑浑噩噩,好多疑问,她想不明白,既如此,为何还要招惹我,为何还要送我房契,为何还说喜欢我之言。
原来,她去银盘山养病,金环便时常与林江往来,一来二去,金环便心生爱意,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女追男隔层纱,总有这么个可人的姑娘时常红袖添香,纵使百炼钢也变绕指柔。况林江每每失意,总是金环相伴慰藉,她对林江尽展似水柔情,不似鱼奴,桀骜不驯,不解风情。
鱼奴听着金环所言,方才知道,自己终是太天真,她一把夺过寒光:“你们可以在一起,只是不该这样戏弄我,如今人人都道我寻了个佳婿,好一个佳婿,我自问不曾亏欠你们,你,你们为何这样对我。”看着金环泪眼涟涟,鱼奴一把将匕首摔在地上:“这便是我的好姐妹,真好。”鱼奴转身跑了出去。
无一拾起匕首,怒目而视:“自求多福吧。”赶忙追了出去。
鱼奴踏马疾驰,慌不择路,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想不明白,不敢相信,他用那样柔情的眼神看过自己,那样殷切的等过自己,那样不辞危险的去寻过自己,那么言辞凿凿的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喜欢你,便是给你我所有……
就是这一句,鱼奴决意与他携手,沧海寄余生。
可是,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他骗我,怎么会骗我,为什么骗我……鱼奴不明白。
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薄幸郎见过不少,她以为他不一样,可他凭什么不一样,可见女人总是觉得自己做的选择不一样?想来天下的女人对待情爱,分明一样,自以为是!
金环从前总想捡个高枝,一直嫌弃林江是个穷书生,如今想来,难怪,肃王府宴这样好的机会,她竟然甘愿错过,扭伤的脚说好便好,可见都是骗我,她何苦骗我,我与她交情甚笃,她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样日日看着我这般自多多情,想必也觉得我可笑至极。
我该如何面对红情坊那些祝福,如何面对师父,昨日还曾与师父道着难舍。相熟之人,都已知晓自己要嫁人的消息,又该如何收场,鱼奴只想寻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这天底下,有真心之人吗?哪个对自己真心过,果然草木易衰,滴水穿石,原来如此?何来永固?
情分不过是建立在我于他们用处大小上,我有什么用呢?我怎么忘了,自己,不过是天地间的孤魂野鬼,却总贪图太平人间。
记得下定决心从度月山出来的时候,觉得奔向的是无边无际的自由,看看现在的自己,活得像个木偶,牵牵绊绊,生长了许多不齿的小心思,我到底是宋菱还是杨鱼奴,清苓说的对,别以为,叫了什么名,自己就成了什么人,是了,什么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自己活在虚假里,活在谎言里。
第72章 痴情常易散
鱼奴站在梁河畔,拭去眼泪,河水在月色下闪着点点微光,远望前处的游船,依稀有乐声传来,街边的馄饨摊热气将息,一身破衣的乞丐搂着孩子在扬絮桥下沉沉睡去,鱼奴掏出身上的碎银子,放在他们身侧,好了,这下真的一无所有了。比起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挨饿受冻,儿女情伤实在不值一提。道理是这样的,为何还是这般生气、难过?
从前觉得书中佳人矫情,为情爱寻死觅活,唉,无心者无知,入我相思门,便知相思苦,那我便不入你这个门,我再也不要奢望去依赖谁。
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松柏生高冈,攀援难及长,松柏常青青,不见女萝黄。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书中之言,句句忠言。
可见我还是太闲,才生出这闲情来。
她想起林江、金环,思绪飘远,所有的让人伤怀的回忆汹涌而来,幼时无人问津,寄人篱下,喜欢玉无双,人家心有所属,客气地当自己是妹妹,对莫七有些情愫,他又嫌弃自己出身低微,师父待自己又若即若离,百般讨好,难敌莫清苓一句,姑姑好!从前觉得念念待自己有些心机,金环最是天真,没想到……便是和自己共患难过的阿越,也依旧弃自己于不顾!
还有固戎营中,被人欺凌,鞭打,
我不重要?
我不能任性!不能妄为!
为什么我不能?
难道这便是我的命,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信,我只能失去,没有得到……
鱼奴忽而想笑,命?我已经赢过一回的!
我才不怕,不是我的,我不稀罕,我偏不委曲求全,我绝不妥协,我倒要看看,什么才是命!
无一遍寻鱼奴不得,很是担心,这梁州城能帮着寻的还能有谁呢?她又会去哪里?
不知不觉到了清风楼,清风楼灯火黯淡,人影寂寥,如此深夜,想来都睡下了,这玉无双与鱼奴还有些交情,这个忙总是要帮的。
玉无双与莫七正是议事,听得侍从来报,便叫了无一进来,无一见莫七也在,很是奇怪。不过多个人多个帮手,可是此事不宜声张:“我与小菱儿走散了,寻她不得,途经此处,便找玉公子帮帮忙。”
莫七揶揄:“这深更半夜,你们去了哪里?竟还把人丢了,兴许,人家在穹南街,嫌你碍事,故意把你撇下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一提穹南街无一更是着急:“哎呀,就是在穹南街出的事,总之你们快些帮我去找,万一出事可不好了。”
莫七玉无双面面相觑。
无一着急道:“先把人找到,快呀,对了,不许声张。”
梁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夜色茫茫,何处寻觅,玉无双与莫七都叫了人去寻,众人四处分散寻觅无果。
正是慌乱之际,有人说在梁河边找着小宋姑娘了,众人忙赶了过去。
看着鱼奴牵着马儿沿河走来,无一抹着眼泪,破涕为笑。
莫七、玉无双也放下心来,虽不知发生什么事,但观无一言语神态,大约也猜的到,想必是与林江吵架了。
鱼奴看着众人讶然:“怎么,这三更半夜,你们不睡,在这做什么。”
无一上前抱住她,鱼奴轻笑:“我没事,不过是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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