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间差不多,就和孟希也说了声,背上书包走进工作室。
他到得早,总制作和配音导演带他先进录音棚熟悉环境,边走边和他交代接下来的录制流程。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进棚,但还是虚心听取两位前辈的建议,时不时谦虚附和。
总制作张敏,也是寻梦记的合伙人之一,这些年打造了不少爆款广播剧。
她本人刚过叁十,不婚主义,知性大方,对待每个本子都亲力亲为。
顾晏屿当初试音和即兴发挥的片段,她早就来来回回就听了好几遍。
虽未见过真人,不过单凭这声音,就笃定是要火的节奏,忙催着配音导演抓紧安排,力求提前做好充足准备。
见到顾晏屿真人,张敏更是笑得满面桃花,忍不住夸赞几句。
这声音,这模样,这谈吐举止,工作室总算是挖到个高质量的金疙瘩。
担纲这部剧配音导演的是比顾晏屿早两届毕业的乐思琪,在圈中颇有名望,配的大多是霸气御姐,近几年但凡是大女主的本子,都是冲着她来的。
只不过乐思琪更倾向于往编导方向转型,近一年一直在努力推新人。
等顾晏屿坐进配音室后,张敏和乐思琪退到总控室。
乐思琪朝张敏使眼色,“敏姐,怎么样,这次我推荐的不错吧。”
张敏近两年没有过眼前一亮的惊喜,顾晏屿这一出现,恨不能立马开瓶香槟提前庆祝,只不过人前还得端着,轻咳了声,“是不错,业务能力过硬,人也礼貌,可造之材啊。”
乐思琪追问,“以您的眼光,这部剧一播,顾晏屿能火么?”
张敏在这行待久了,还是相对谨慎,不把话说透了,“你也知道近几年广播剧层出不穷,各大工作室都在挖金疙瘩,声音条件好的实在不少,能不能稳下来,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对了,女主怎么还没到?”张敏看了眼挂钟,离六点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乐思琪和林音也是老相识了,这次又力排众议举荐,自然是帮着她,“现在正好晚高峰,音音下午有课,估计堵在路上了。”
张敏能体谅,叮嘱她,“你问下到哪儿了,我先去安排几位老师准备。”
“好。”乐思琪走到一边给林音发消息,过了五分钟,林音那头都没回复。
她开始有些烦躁地在走廊踱来踱去,张敏最看重配音演员的职业素养,这一迟到,印象分一定是要掉了。
半小时后,林音才急匆匆地跑进来,进来后一个劲向大家鞠躬道歉。
张敏虽有不满,但看她发型都跑乱了,整个人灰头土脸无比狼狈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言,“下不为例,你调整一下,我们马上就开始。”
“思琪,你过会儿进去跟他们俩对一下本子,交代下我们今天试的几段。”
“好,”乐思琪拽着林音进去,一个劲瞪她,“你怎么回事啊,都说了千万别迟到。”
林音偏过脸,身子微微有点颤抖,小声道歉,“对不起学姐,下次一定不会了。”
她的长发耷拉下来,几乎盖住半边脸,乐思琪看得也不真切,只是听出她的声音似乎夹着点弱弱的哭腔,怕是路上赶得急了一直担惊受怕,忙安慰她,“哎,没事,一会儿好好表现就行。”
“谢谢学姐。”林音点点头,进了配音室。
目光触到正在认真翻着剧本的顾晏屿,心虚地停在门口,脚步沉到迈不动。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坐到空位子上,拿出剧本准备起来。
配音室的光线被调到最暗,提前渲染气氛,只有配音演员的上方有一盏阅读灯打下来,方便他们翻看剧本做笔记。
经过昨天的插曲,顾晏屿对林音的态度更冷,见她进来只是略略点了点头,随后两人零交流,各自准备。
张敏在总控室等着看两人的互动,想借此为这部剧剪出些有爱的番外片花,没成想眼前的两人竟跟陌生人似的,令她颇为失望,问乐思琪,“思琪,你不是说他们俩平时挺熟的,怎么见面就这样,连句招呼都不打。”
乐思琪卡壳了几秒,好在脑子转的快,“大概都是第一次进棚,紧张了呗。”
“这么多老师看着,您又这么气场十足,哪儿敢闲聊玩笑啊。”
张敏想来也是,拍拍话筒开口安抚,“两位不需要紧张,自然点就行,没有录制的时候也可以交流交流剧本,闲话交谈,我们都是允许的。”
“毕竟我们只是广播剧,不露脸,也不是拍戏,不需要那么拘束。”
“好的,”顾晏屿笑得温和,脸依旧臭。
林音也怯怯地点头:“明白。”
林音不着痕迹地拿余光瞟着顾晏屿,想着怎么破冰。
昨天的不欢而散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天知道她多想跟顾晏屿说话。
以顾晏屿的性子一定不会主动开口,只能是她先放软姿态。
只是她始终想不通顾晏屿昨日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怼她,还掀了她的老底。
她从没见过他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更没想过自己的那些事他都看在眼里。
他是......在吃醋么?
林音脑中转过那么一丝滑稽的念头,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这念头一旦生了根,就牢牢扎进心里怎么都驱不散,没头没脑的甜蜜情绪堆上心头,
只是不由得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时刻抚弄着发丝企图盖住自己的脸,双手不自觉地扯着袖口,不敢让那些伤口暴露。
“晏屿,”她小声问,“你有没有带记号笔,我出门急忘带了,能不能借我用用?”
她的视线定在顾晏屿捏着笔曲起的细长指节,终于找到个像样的话题切入,自信他当着众人的面不会拒绝。
“你用吧。”顾晏屿把笔递过去,头却没抬,声线冰冷。
只那一束光打在他脸上,映出额角不断渗出的薄汗。
他只是浅抬眼皮,周围的黑暗气息就如同活了一般,叫嚣着朝他扑过来,紧接着耳边只有急切的喘息,剧本上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在这时候发作啊,他有点哀怨地想着,努力强撑精神,沉下心来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才慢慢恢复清明。
林音还沉浸在破冰后的喜悦,牵起嘴角,笑得很甜。
刚想道谢,就看见顾晏屿从包里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重新垂下头去,甜美的笑被瞬间击碎,僵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