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俊原本被天子判处秋后问斩,后来因为天子寿辰,大赦天下,遂该斩首为流放。
今日便是他正式踏上流放路程的开始。
魏尘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曾经受过谢子俊的帮扶,对其心怀感激,原以为能跟谢子俊成为君子之交,却没想到最后反被谢子俊狠狠坑了一把。
要说恨吧,也不至于,可要说原谅吧,却也没那么容易。
江微微道:“下车吧。”
魏尘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她。
江微微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该回去了。”
魏尘很是不舍,他还想再送一送姐姐,他还不想跟她分别。
江微微干脆利落地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走吧,别再磨蹭了。”
魏尘无奈,只得跳下驴车。
年方十二的少年郎,面容尚有几分稚嫩,身形也很单薄,但从景致如画的眉目可以看出,再过几年他便能长成让人见之忘俗的美男子。
他是南楚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是天子给小太子安排的班底,他是南楚的明日之星,代表着无限的未来。
他站在路边,看着坐在车里的姐姐,抬起双手,作揖道别。
“请代弟,向爹娘祖父问安。”
“也祝姐姐,一路顺风。”
江微微知道他口中的爹娘祖父,指的是魏词夫妇和魏老爷子。
她点点头,压下心里的不舍,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放下车帘子。
雏鸟虽弱,也终有长大的一天。
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放开手,让他展翅翱翔。
在顾德的驱使下,驴车朝前跑去,张顺利的驴车紧随其后,魏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心中充满了不舍之情。
从今往后,在这偌大的汴京城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魏尘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囚犯队伍走去。
在他靠近的时候,一名官吏拦住他。
魏尘拿出代表官职的腰牌:“我想跟故人说几句话。”
翰林院编修虽然只是七品小官,但却是天子近臣,平日里天子起草诏书,都需要用到编修,因此经常能接触到朝中的重要大事,也是最容易晋升内阁的位置之一。
官吏赶紧变了长脸,小心讨好地说道:“您请。”
魏尘走到谢子俊的跟前。
此时唐氏已经被谢子俊安慰好了,没有再哭哭啼啼,但还在抹眼角,唐氏也是认识魏尘的,她一看到魏尘立刻就像是老母鸡般展开双臂护在儿子面前。
“我儿子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谢子俊拍了拍她的肩膀:“娘,您刚才不是说要帮我向官吏疏通一下吗?您快去吧,再耽搁下去的话,我们就该走了。”
唐氏生怕儿子在流放途中遭罪,遂不敢耽搁,赶紧跑去找官吏疏通关系。
支开了母亲,谢子俊这才看向魏尘,含笑道:“好久不见。”
魏尘上下打量他,发现他瘦了大一圈,模样很是憔悴。
谁也不曾想到,两个月前还在汴京城中骑马游街的风度翩翩状元郎,竟变得如此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