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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36(2 / 2)

时颜到了一楼,却在住院大楼门外,失去方向感一般,不得不驻足。

冬末春初,阳光暖而不刺,融融的蜜在她周围,她却感觉到酷寒。

瑞士,普利顿,1931号房……

时颜兀自摇头。

冉洁一又如何?占据这个男人一辈子的,不会有别人,始终都是她时颜……

婚礼事宜诸多,时颜忙得够呛,自己都觉得自己慷慨大方了许多,连揭沁她都送了请柬去,而揭瑞国——时颜答应过母亲永远不会认他,她怨恨她的生父以至于到了麻木的地步,如今更是不会请他出席自己的婚礼。

池城早已提过要见岳父岳母,后来又问到,时颜当下并未回答,几日后带他去为母亲扫墓。

虽说跟在她身后一级一级跨上肃穆的台阶,池城心里已有了点底,可见到了时念卿的墓碑时,他仍旧掩不住一丝诧异。

时颜坐在墓碑前,倒了两杯酒,一杯洒到地上,自己拿着另一杯碰了下墓碑:“永远年轻永远光彩照人的时念卿小姐,来!干杯!”

她的语气悲戚又欢快,如此矛盾,池城在一旁看着,顷刻间语塞,无法成言。

时颜扭头朝他,竟还笑了下:“这是我妈。至于我爸——从小我妈就告诉我,我爸死了。她嫁给那姓席的没多少日子就离了,我也从没把姓席的看作爹。”

池城的黑衣黑裤与他面无表情的脸很衬,时颜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他,“我妈最讨厌人家客套,”她给池城也倒了一杯,“她最爱我,其次就是酒,你敬她一杯就成。”

池城每年回温哥华为自己母亲扫墓时,总会在墓碑前坐几小时,一言不发。

他在悲伤时习惯沉默,那是他自保的方式,而此刻,时颜近乎欢快地喋喋不休,也是她自保的方式。

或许他与她最初吸引彼此的,正是他们在各自破碎的家庭里衍生出的自负与自卑。

池城接过时颜送上的酒杯,揽一揽她的肩,“伯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语毕一口饮尽。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如既往的磁性,时颜听得格外清楚,不由得笑了,笑得险些哭出声来,笑得几乎流下泪来。

从墓地返回城里的途中,池城把车停在郊外空旷处,两个人坐在车前盖上吹风。风有些急,池城脱下风衣披在她肩上。

时颜把头发往后拨了拨,依偎着他,额角枕在他肩上。

时间定格于此,世界就此毁灭……那样其实也不赖,时颜有些神思飘忽。

真正将时颜全副神思统统击碎的,是接下来男人脱口而出的话:“你的生父是揭瑞国。”

不是疑问,是陈述。

时颜如同被人当头棒喝,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她反应过来,立即滑下车前盖,眼见她要落荒而逃,池城赶紧拦住她。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秘密,太多不信任,他知道她的痛苦,知道她坚强背后的每一道伤痕,他也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打破这一切。

“我爸当年撞伤的人是席晟,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你流过一个我们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去世、席晟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你不会跟揭瑞国去美国,我知道,都知道……”

时颜被他一个一个字钉在原地,目光惶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般那样虚软无助的声音,时颜不相信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我到纽约出差,去找了揭瑞国。”池城音色如磐石,一贯的不知如何安慰,怀抱尽力包容她,捋着她的背,像对待孩子,“如果说出来会好受些,那你就说;如果哭出来好受些,那你就哭。”

时颜说不出,更哭不出。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倚靠在他怀里。

风过无痕,池城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只差一刹那,便可地老天荒。

池城的声音随风而来:“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问什么?你爸?还是冉洁一?”

“都可以。”他似要将一切都开诚布公,那样坦然。

她却摇头:“不需要了。”

“……”

“池城。”

“嗯?”

“婚礼当天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大礼?”

“嗯。”

“是什么?”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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