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宗铎有点头疼,没想到如歌会在这时候闹起来。
“那你接下来不要说话了。”他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但看着如歌的眼神却写满了警告。
如歌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才点了点头。
“没想到荣三爷竟是如此这般温柔的人,真是让茹娘没想到。”一旁的茹娘眼瞅着这一幕,笑着说道。
宗铎侧过脸来,眉眼清淡:“如歌毕竟跟了我这些年,忠心耿耿,想必大龙头也有不少得力属下,必然有所纵容。”
“只是属下?”茹娘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宗铎没接话。
她笑了笑对着面前的茶盏抬手相引:“三爷,喝茶。”
宗铎端起茶盏,看了茹娘一眼,才抬手饮下。如歌本想制止,可想到宗铎不让她说话,用行动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好茶!”
茹娘笑出了声:“三爷,爽快人。”
“彼此彼此罢了。”
这一番哑谜打得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双方初次见面,又是打着合作的招牌,最基本的信任是必须要有的。
如果说外面的战船是威慑,是展现自己实力,彼此戒备是出于安全考虑,那么这盏茶就是证明荣三爷敢不敢信任,又或是会不会信任黑龙帮了。
茹娘拿着茶水试探,宗铎毫不忌讳饮了,这就是一种示好,以及彼此合作良好的开端。
再之后的谈话不过是水到渠成。
荣顺商号荣三爷和黑龙帮合作的就是开黑市的事宜,靠抢劫货船及过路商人的海寇不过是下层的一些海寇,手下养这么多人,这么多战船和火炮,这些都得银子。
而在海上,没什么比黑市来银子更快了。五岳会不就是借着和靖海侯府合作,开起了黑市,由靖海侯府手下水师为那些大小商人保驾护航送往五岳会所设的黑市。
出海时抽水头赚一道银子,黑市上岸又是一道,交易的时候如果通过黑市交易所又是一道。
层层扒皮。
可就是因为五岳会即是盗,又和官方有些交往合作,不通过靖海侯府门下,出海的货船碰上一个抢一个,致使那些商人不得不为了货物安全,走靖海侯府的海路。
海路指向五岳会的黑市,银子自然全都来了。
有了银子,就有帮众,就有火炮,就能造战船,于是五岳会的地盘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
而黑龙帮当初恰恰是不屑和官府合作,才错失了机会,以至于如今隐隐有被五岳会压一头的势头。
现在,荣顺商号就是充当靖海侯府的角色,以自身如今在沿海一带商人中的势力,从中牵头引着商人们去往黑龙帮的黑市。
总有人不忿靖海侯府及五岳会的强势,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所以当荣顺商号递出合作的橄榄枝,黑龙帮自然就接下了。
“三爷真是分毫不让,也不怜悯下我这弱女子管着这么一大票兄弟,生计难讨的苦处?”
“大龙头手下有这么多人要养,我也不逞多让,彼此各退一步,才是正途。”
茹娘眼见这荣三爷颇有点油盐不进的架势,强硬也好,示弱也罢,甚至她不惜送上美色,都被对方视若无睹了,心里自然有些不忿。
可到了她这个位置,个人情绪都是靠后的,遂笑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拿酒。”
很快,从帐外走进来一个拿着酒坛酒碗的大汉。
两碗酒一一斟上,茹娘率先端起一碗,“那我先就敬三爷了。”
宗铎端起酒碗,两人一同饮下。
相视之中,合作已然达成,至于后续那就是后续的事了。
到了这时,已经是深夜。
自然不会赶夜路返航,于是就在岛上扎营停驻,明日再走。
离开了这处帐篷,一直走到火光暗一些的地方,宗铎的脚步才略微显了些不稳。
宗铎不能喝酒,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他幼年体弱,也就这些年把身子养好了些,可肠胃却弱,太刺激的或者刺激大的都不能用。
如歌这会儿已经没功夫去和那个什么茹娘计较了,扶着他道:“爷,你没事吧?”
“没事。”
说是这么说,回到自己的帐中后,宗铎的脸色却是极为苍白。尤其他又穿着一身玄色衣裳,更是衬得面白如纸。
之前进忠没跟过来,他毕竟不会武,若是有个意外,拖着宗铎一个也就罢,加上他又是个累赘。这会儿帐篷扎好了,他自然要跟过来服侍,见王爷脸色这么难看,他就匆匆忙忙出去找热汤了。
方才宗铎和大龙头在帐篷里谈事时,跟来的人都各自解决了填饱肚子的问题,热汤也是有的,进忠便去寻了一碗,让如歌服侍宗铎用下,他则又去寻热水。
经过这么一番,宗铎总算好些了。
“别折腾了,我没事,明日就能回去,回去再说。”
进忠点了点头,端着污水出去倒,宗铎则阖目躺在软铺上。
如歌看着他的脸,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宗铎感觉到她的目光,睁眼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后道:“方才你那般说话,我们和黑龙帮这次合作的事不容有忽,我才让你别说话。另外。你也得管管自己的脾气,在家里也就罢,在外面……”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如歌就是一肚子气:“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这样!”
也许如歌的心思确实不如大龙头深,可女子都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对自己敌人的直觉。
所以如歌不光察觉到大龙头针对自己的恶意,也感觉到大龙头对宗铎的意思。
“我对她早就有所耳闻,出了名的黑寡妇。先跟老子,再跟儿子,黑龙帮之前的大龙头就是被她吸干的,才会那么早就死,把位置给了她,为了坐稳自己的位置,黑龙帮不少把头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就是个不要脸的□□!”
如歌的脾气确实不好,平时的行为举止也与京中的贵女们格外不同,言行粗放,有一种属于江湖儿女的洒脱。
可她却从少这般恶语伤人,这言语中的恶劣,甚至让宗铎不禁都侧目。
“不管她如何,她能坐上黑龙帮龙头之位,定然有自己的本事……”
“说白了,你就是看中她了,也想当她的入幕之宾是不是?!”
这话就有些僭越了。
不管如何□□在明面上还是荣三爷的‘奴婢’,一个奴婢去置喙主子是不是想当谁的入幕之宾,明显这就不是□□应该说的话。
□□也意识到了,含泪瞪了宗铎一眼,被风卷了似的跑了。
出门时,撞到进忠。
等人走后,进忠走进来,听见主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可他却什么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