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铛自是没丢的,好好的戴在阮苓苓耳上。
她人长得不太高,耳垂却肉肉的有点大,颇有福气,一般的耳饰戴在她耳朵上都显小气,公主手里出来的东西倒是正好,优雅富贵又合适。
安平公主拉着阮苓苓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再满意也没有了,话音柔柔:“这外头的事,你不要顾虑太多,你叫我一声娘,我就一辈子都是你娘,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不顺心就回来住,知道么?凡事有干娘给你做主。”
阮苓苓眼睛又有些酸。
小郡主拿着个小粉扑给阮苓苓补额边的妆:“真的来不及了,不许哭,再哭都没时间补妆了,你是咱们公主府的人,看谁不给面子,姓裴的要是敢欺负你,我就——”
她想说打死,可今天大好的日子,说这种话不吉利,只得愤愤住口。
只是话说不出来,憋的难受,小郡主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阮苓苓第一次看到表情这么丰富的小郡主,笑出了声,抱住小郡主的腰:“我舍不得姐姐……”
小郡主担心弄花了她的妆还得补,这次没任她胡闹,抵住她的肩把她推开,面无表情:“不许把粉蹭到我身上!你可别祸祸我了,赶紧坐上花轿,祸祸姓裴的去!”
阮苓苓不管,还是用力的抱住了她。
今天开始,她有两个家了,一个是公主府,给她温暖依靠,给她细心照顾,一个是裴明榛,给她结实臂膀,给她心之安处……
她好幸运,也好幸福。
感谢上苍让她来到这里,感谢所有,让她遇到这些人。
这边刚收拾好,外边就开始唱催妆诗了。
这回敏感的不是安平公主,是小郡主:“怎么回事,这么快?”
她那蠢哥哥没拦住?
正好白玉过来禀报,丝毫不敢瞒,轻声说了:“新姑爷拿了梦黄粱话本最新续章,郡王爷就……”
梦黄粱在京城有很多拥趸,小郡王就是其中一个,还是超狂热的那种,被一篇最新续章拿下,说实话小郡主并不觉得奇怪。她奇怪的是,‘梦黄粱’人在自己手上,在她们公主府,这一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没见过,裴明榛在外头,离的远远,有什么新章出来,怎么公主府没发现,裴明榛偏偏有?
小郡主盯着梦黄粱,也就是阮苓苓本人,目光相当犀利,这事儿太明白,她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阮苓苓心虚的垂下了头。
小郡主深深呼了口气,行吧,你今天大喜,就饶了你,女生外向就外向,这账回头再算,至于裴明榛么——
心内冷笑一声,小郡主安排白玉出去放话:“姓裴的不是状元出身,才华很厉害么?让他做催妆诗,多多的做,间隔时间长了不算,吉时未到,咱们阿阮懒得嫁人,还没梳妆完呢!”
白玉匆匆的就出去办事了。
外头果然一堆人在起哄。小郡王拿到话本续章,失去了战斗力,没关系,还有其他皇亲宗室,以及狐朋狗友。
小郡王爱交朋友,也不拿架子,人脉相当广阔,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什么人都有,人多了,招数就多,结成一队拦着新郎的迎亲队伍,裴明榛还真是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不过裴明榛这边也不是没有人的。
他交朋友不靠各种笼络,全靠人格魅力,进朝为官这么久,他怼过太多人,也救过很多人,本身心智坚定,能力超强,不管什么难事,只要朋友们问上门来,他都能给出解决办法,慢慢的,身边人越聚越多,文的武的老实的不老实的,也是什么人都有。
专管卖力气的就护着裴明榛,偶尔按搓搓推一下公主府的人墙;斗嘴皮子的笑眯眯一张脸,嘴滑的不行,说说话来别人都好接;似左公子此流,别的不管专管撒钱,特别卖力,红包不要强势的往外塞,但凡他经过之处,皆是坦途。
这年头,还是钱好使!
新娘子屋里出来传话,说要催妆诗,就更难不倒这群人了,大半都是科举出来的,做个诗费什么事?很快,催妆诗不要钱似的往里送,夸赞型着急型浪漫型什么样都有,你就说你喜欢哪种吧,要多少有多少!
负责默录的小厮奋笔疾书,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一首首诗就送到了阮苓苓的梳妆台前。
因为迎亲队伍太快,有些诗甚至没办法写清楚是谁做的,小厮自己都没看清。
阮苓苓却一眼能认出哪首是裴明榛的。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需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这是在说,你根本就不需要化妆,快点嫁给我吧,眉毛留着我给你画。
阮苓苓心里呸了一声,只有这个男人才会这样,大胆又撩人。
捏着自己的手指,眼睛时不时掠过这些诗,她心跳越来越快。马上,她就要嫁给他了,伴在他身侧,做他身边的人,和他生儿育女,一辈子不离开……
神思抽离,眼前一切似乎变得朦胧,人们来来去去的脚步,各种热闹的声音,她全部看不到也听不到,只静静坐着,任所有准备就绪,视野变成红色,是红盖头盖了上来。
被喜娘扶到堂上,她看到了裴明榛的鞋子。
他和她一样穿了一身红,连鞋子都是,可大红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并不难看,也不局促,很是大气。
她听到了安平公主和驸马同裴明榛训话,都带着笑,带着祝福,并不严厉,裴明榛却回应的很郑重:“请岳父岳母放心,未来不管我在哪里,她都会在,此一生,我绝不负她。”
阮苓苓又哭了,因为裴明榛的话,也因为要离开公主府,自此,再也不能回来长住。
喜娘在一边说着吉祥话各种安慰逗乐,安平公主扶着小郡主的手,两个人眼睛都有些微湿不舍,小郡王跳了进来,喜乐声高亢不停,房间气氛十分热闹。
就在这里,阮苓苓感觉身体一轻,她被裴明榛抱了起来!
裴明榛也不说话,抱了她就走。
小郡王就急了:“不是,这怎么回事啊,该我背的!姓裴的你抢亲!”
跳着脚就追了出去。
裴明榛脚步更快,才不会给小郡王追到。
阮苓苓的视角,只能看到裴明榛的下巴,紧绷又带着些得意。
她知道的,他就是小气,就是想自己抱她,不让别人碰。
兄弟背新娘上轿为的本就是一个好喻意,新娘子不能脚沾地,可新郎愿意自己来,别人不会拦,反而更祝福,接下来人家就是两口子了,你拦什么拦?找晦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