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学之心不丢人,不想学还鄙视才丢人,喜欢吃那醋味品酸,眼界就更下乘了。”
徐紫蕙不愧是阁老家的姑娘,话音不急不徐,言笑晏晏间,就把人给损了。
朱虹马鞭拍在掌心,冷笑出声:“徐紫蕙,你做什么美梦呢,我会酸你?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不知道谁,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今天不想跟你斗嘴皮子,就是要奚落她,你护不住!”
马鞭一扬,直直指着徐紫蕙背后的阮苓苓。
徐紫蕙脸色沉下去:“你非要跟我作对?”
朱虹唇角挑起:“我们作对的还少?”
“我说阮苓苓,”朱虹丝毫不顾忌徐紫蕙,脚尖一绕,直接点名阮苓苓,“这做人啊,要知足,多大本事端多大碗饭,你看我,从来不进出这种地方,身上没那底气你再装也装不像,何必呢?人家徐姑娘贵人事忙,你好意思耽误人家起早贪黑的教你本事?要说我,不如你换个人巴结,别跟她混了,跟着我玩吧。”
朱虹唇角笑纹勾出的满满都是看好戏的恶意,这哪是看上了阮苓苓要交朋友和她玩,就是要让她丢脸!
徐紫蕙紧紧拉住阮苓苓的手:“我交朋友,用不着你管!”
“这可怎么办好呢?我也很想交阮姑娘这个朋友。”朱虹笑眯眯的勾了勾手指。
几个身材健壮的侍女走过来,强行隔开了徐紫蕙和阮苓苓。
徐紫蕙气的不轻。
往常这种情况不是没经历过,文武相轻,见面总是不睦,但朱虹绝不敢对她怎么样,在她在这撑着,朱虹也不会真的伤害阮苓苓,她不好大力反抗动粗失了仪态……真动粗,也粗不过朱虹。
跟动手的人没法讲理,她只能急急安慰阮苓苓:“阮妹妹放心,她不敢动你。”
阮苓苓明白,对着徐紫蕙笑:“没事的徐姐姐,我不怕。”
她没有挣扎惶恐各种尖叫,朱虹的侍女自也没下死力制住她,场面还算好看。
只是这个笑,看的徐紫蕙十分心疼。
阮苓苓在人前总是笑着的,一双笑眼明媚灿烂,娇娇软软,似乎这个世间特别好,哪哪都值得开心的事,从不会伤心。可人活着,哪能只有开心,没旁的情绪?光说裴家那个裴芄兰就……
这个瞬间,徐紫蕙觉得阮苓苓特别特别远,就像孤身一人走在世界的尽头。
不行,她不能让事态这样,有什么人这时间可能在附近,是可以用的?
徐紫蕙悄悄给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点点头,趁着人们不注意,溜了出去。
“哇……朱姑娘好厉害!”
“裴家的表姑娘要栽啦!”
“活该!叫她装!”
“就是,徐姑娘眼界那么高,咱们都够不着袖角呢,凭什么她一个乡巴佬外来妹上来就抢了风头?”
场外围观的闺秀团十分激动。
朱虹再张扬,也要看徐紫蕙的面子,不会真打杀,只想让阮苓苓丢脸,哭泣求饶下跪才好,阮苓苓自己又怎会不知道?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不利的场景,来不及做应对准备,这一局……怕是很难过去。
阮苓苓不想哭,只是不甘心。
突然来到陌生的世界,独自一人,无亲无朋,处处被排斥,怎么会不紧张害怕?她强撑着,各种想主意给自己谋划好日子,不是跟别人较劲,是在跟自己较劲,她不想丧失走下去的心气。
她努力生活,不怕被芄兰冷嘲热讽,努力交朋友,不在意对别人的不回应,努力吃饭,用饱腹的满足感告诉自己,哪怕孤身一人,也可以拥有这一点小小的幸福感。
可人生在世就是有层出不穷的麻烦,你就是有力所不能及的事……
这种无力感,真的很讨厌。
朱虹马鞭一下下敲打在掌心:“怎么样啊阮姑娘,考虑好了没有?别看这不值钱的破画了,这就跟着我出去玩吧?”
阮苓苓掐了下掌心,告诉自己没关系,能过去的,不就是嘴炮,得罪人有什么要紧?过不去也没关系,以后定也有机会找回来……
“怕是要让朱姑娘——”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道清朗低沉的男音出现。
“我瞧这幅画不错。”
声音的主人逆光而来,身材颀长高大,脚步不急不虚,宛如神祗。
第15章 护短
“是裴明榛!”
“今科状元,裴翰林!”
“他好俊!声音也好听!可他怎么来了?”
“阮苓苓是裴家的表小姐……”
“不我不信!姓阮的小贱人不可能这么厉害,哄的住徐姑娘又勾得了裴翰林!”
“那可是裴翰林啊~嘤~”
裴明榛在圈子里很出名。
裴家名声清贵,一向出读书人,可他父母早亡,无人教养,竟随便在学堂都能读出来,资质才华惊艳四座。他性子冷清,很少和人扎堆交往,可没人敢排挤他,甚至他的话,很多人愿意听。他未订亲,极守礼,对女子尊重照拂,却从未和哪个女子走的很近……
还有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品鉴本事。
裴明榛才华横溢,聪敏多思,诗文俱佳,但最厉害一的手,当属品鉴字画。京城地界上至今有三件事被人们津津乐道,一是昌永侯府的田侯爷,被人哄着买了副假画做万寿之礼,裴明榛提醒他没听,还因此跟自己儿子闹了几回,事情传到圣前,皇上好奇,连人带画叫到宫里,一看果然是假的。皇上学识渊博,涉猎颇广,自是不会看错,假的就是假的,田候爷丢了好大的脸,自己买字画都要请裴明榛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