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傅林的这句话,突然让他想起那一晚在酒店里头,他死死按着傅林的脖子凶猛进攻,傅林受不了的时候,也是狂飙着眼泪一直说:“季寒柏,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傅林此刻仿佛又变成了那种难以承受的模样,他红着脸,嘴唇抖动着,说:“咱们两清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要我求你么?”
季寒柏丢了手里的烟,用鞋狠狠一碾:“老子的真心都喂了白眼狼了。”
他伸出手来,按住傅林的脖子,傅林缩脖子,他就用力抓了一下,把傅林抓到跟前,强迫他转头,然后看了看他耳朵上的伤口。
傅林推开他,说:“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了解真实的我么?这就是真实的我,我以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现在是,将来还会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早晚有一天,这身体肯定都会拿来买卖。我这样的人,从前,现在,都配不上你,即便作为前男友活在你的生活里,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耻辱。你如果不想将来看到你的前男友过你最看不惯的日子,那就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不要来见我,我的任何事,你也都不要听。你如果气不过,只管放心,我将来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季寒柏抿着嘴唇站了一会,说:“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你还这么干,你这样活着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是瞧不起你么?我是……”
季寒柏红着眼睛,喉头滑动,说:“你要钱,正好我季寒柏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你与其在别人那里出卖尊严色相,不如跟着我。我包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季寒柏,你不要这样。”傅林说。
“我这人就这样,你在酒吧卖酒,被人欺负,我受不了。我受不了的事,我就不允许发生,你敢再去,去一次我闹一次。你要还想留个赚钱的门路,你就跟着我。”季寒柏说。
傅林没有回答他。
“你同意么?”
“不同意。”
“你想只靠你自己就还完你家里那些债?我告诉你,你干一辈子都还不了,难道你一辈子不再找有钱人?”
“会再找,”傅林说:“但是不会找你。”
季寒柏就说:“你敢找别人试试,我打断你的腿。”
傅林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问:“季寒柏,你心里是不是很受伤?”
季寒柏愣了一下,看着他。
傅林说:“心里爱我,又恨我,有个疙瘩总是解不开?”
他以为他让季寒柏睡一回,季寒柏心里会舒服一点,但是季寒柏爱他爱的那么深,还是放不下他。
放不下,又不甘心,心里有伤,一直好不了。
这都是他造的孽。
“那好吧。”傅林笑了笑,说:“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人卑鄙无耻又爱钱,不可能心里有愧,就什么都不要。我真的会要你很多钱。”
真是造化弄人。
他要钱,却得到很多爱,季寒柏要爱,却遇到了一个更喜欢钱的人。
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季寒柏也知道傅林爱钱,但也爱他。
但就是别扭,不甘心,很受伤。
可能因为开头是骗局,而骗局塑造了一个太美好的幻境,那幻境里傅林清纯,简单,一心一意只爱他这个人,哪怕他一无所有,还是爱他。他们两个爱的纯粹炙热,跟这世上任何一段爱情比都不会逊色。
他以为得到的是满分的爱情,结果得到的实际只有六十分。
六十分也够了,可意难平。
“我就是钱多。”季寒柏恨恨地说:“你当初瞄上我,不就是知道这一点。”
傅林垂下头,笑了笑,两只手往兜里一揣,说:“但我要告诉你,你爱的傅林,和真实的我不是一个人,从今以后我不骗你,要以丑陋的样子面对你,你不要太恶心,不要更受伤,哪天看够了,告诉我一声,我就自己走。”
季寒柏有点伤感,摘了耳朵上别着的那支烟,捋了一下,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你放心,你爱我多少,我就爱你多少,不会那么蠢了。”
傅林就笑了,迎着路灯,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他被季寒柏包养了,从恋人变成了被豢养的金丝雀。不过他的尊严廉耻本就不值钱,如果能换来季寒柏的释然,也很好啊。
这世上最好的季寒柏,不应该一辈子牵挂着他这样的人。
“啊,我要有钱啦。”他喜悦地说。
季寒柏见他这样高兴,心下更复杂,又升起那种意难平的情绪来,有些凶恶地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跪舔你,从今以后,你就该有点觉悟了。拿钱就要听差办事,你知道么?”
傅林点头:“只要钱多,我都配合。”
他好像有一股诡异的自虐心理,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对季寒柏的愧疚,故意要这样说。
他其实可以表现的可怜一点,温顺一点,季寒柏心里有他,他如果可怜兮兮,季寒柏不会舍得虐他。可那样的话,季寒柏爱恨交织,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只会一直这样纠缠下去。
他需要让季寒柏出了这口气。
他和季寒柏不会有未来,这样贱一点也很好,早点看透他,季寒柏可以早点解脱。
或许他还想看看,他最恶劣的样子露出来,季寒柏还会不会重新爱上他,爱的不再是他伪装的白莲花傅林,而是真实的他。
很爱季寒柏,也很爱钱的傅林。
“那我们现在,算是复合了么?”他问季寒柏。
季寒柏叼着烟,说:“半个,算半个恋人吧。”
傅林忍不住,就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季寒柏。
季寒柏很吃惊,没想到傅林突然这么做,身体带着温热扑满怀抱的感觉让人欣喜又心酸,久违的感觉了,傅林紧紧抱着他,说:“我的金主啊。”
他抱得特别紧。
季寒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抱住傅林,他又担心嘴里的烟烫到他,一只手就捏着烟伸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