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一个笑哈哈一个板着脸,你一步我一步地往家走了。
李枫然:“……”
林声:“……”
路子灏:“……”
路子灏兴奋起来:“李凡,我们玩不玩?”小孩子叫快了,总爱把李枫然叫成李凡,路子灏叫成路造。
李枫然摇头,揪着书包袋子慢慢往前走。
路子灏期待地看向林声,搓着手跃跃欲试。林声有点儿怕输,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夕阳西下,回家的路安安静静,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剪刀石头布”。
打那以后,他们这支小队伍回家,一到只剩下五人时就自动散开。
苏七七对路上的一切都好奇,她把路边的耳环花摘下来,折一下花萼,拉一下花蕊,变成花朵的吊坠戴在耳朵上;还给林声也戴一对。路子灏什么都爱尝试,也戴一对花做的耳环给梁水和李枫然看,逗得两人直笑。
等凤仙花开的时候,梁水会摘下最嫩的花,就着根部吸一口,一旦尝到最甜的花蜜,剩下四个脑袋都凑过来,每个人都要尝。往往最后轮到李枫然时,没什么味道了。
梁水就说:“苏七七你能不能谦让,每次你都最先,这次换李凡。”
李枫然说:“没关系,有甜味。”
那时候,他们家里都不宽裕。每天只有五角钱买零食。但你买一盒仙丹,我买五条拉丝糖,他买一包辣片,她再买五个泡泡糖,他买五个冰袋。合在一起平分,就能一路吃着走回家。
有段时间他们沉迷于捡路上的铁片铜线和塑料瓶,夏天的时候还一路抓知了,他们觉得等攒到一定数量,可以拿去卖钱。
几个妈妈们时常在孩子的床下发现知了壳、废铁钉之类的“垃圾”,免不得要训上几句,但孩子们反应激烈,把那些破铜烂铁当宝贝一样,说是他们要挣的钱。
程英英跟康提冯秀英沈卉兰几个妈妈聚一起商量之后,最终决定随他们去了。对于小孩子眼里的“珍宝”,睁一眼闭一眼吧。
只是,他们兴致勃勃地积攒了一整年,除了塑料瓶,其他宝贝都没有卖出去,尤其是知了壳,每年都堆上一堆,但并没有传说中神奇的中医来收购。
但他们依然热衷于在回家路上搜索这些宝藏,乐此不疲,仿佛并不在乎最终的价值。
他们抓金龟子,抓蜻蜓,还抓蝌蚪回去养,等它们长大变成青蛙蹦走。
有次他们凑钱买了一只一块钱的小黄鸭,小鸭子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扑腾着小翅膀回了家。
他们给小鸭子做了窝,轮流照顾,挖蚯蚓给它吃。
一天一天,小鸭子坐在纸盒子里,从苏起手中转入梁水手中,再从梁水手中转入李枫然手里,依次传递。直到后来它长成了一只大鸭子,忽然有一天它失踪了。
林声说:“肯定被人偷走了。”
苏起说:“会不会掉进臭水沟里淹死了。”
梁水说:“鸭子会游泳,笨蛋!”
苏起说:“但臭水沟很臭,它被臭死了,笨蛋!”
路子灏说:“它一定是跑去堤坝上接我们放学,但它看见了长江,就游走了。”
苏起兴奋地说:“那小鸭子会游到大海里去的!”
彼时,众人正围坐在小竹桌前吃加餐饭。
大家拿着勺子,捧着汤碗,赞同地点点头。
李枫然看了眼自己的碗里的鸭翅膀,又看看桌子中央被大家吃得只剩一半的炖鸭汤,也默默地跟着点了点头。
第4章 你是男孩,我是女孩(1)
苏起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妈妈给她生了个弟弟,叫苏落。
那天晚上苏起准备睡觉时,发现床上多了一个小东西,在嘤嘤嘤地叫。
苏起说:“妈妈,床上有一只猫咪。”
程英英笑:“不是猫咪,是弟弟。”
“哦。”苏起并不太理解,拿屁股把弟弟拱去了一边。挨着妈妈睡的那块位置是她的地盘。谁都不能抢。
苏起对弟弟的到来没有任何感觉,那时她的世界里只有秘密花园和幼儿园。
但因为苏落的出生,苏勉勤丢了工作,还被罚款。她家交不起罚款。居委会的人上门来家里搬走了还算值钱的电视机和落地电风扇。
苏起当时不懂为什么那些陌生的大人要来她家里抢东西,她小小一只追出去抱着落地扇不松手,嚎啕大哭。虽然年幼,但她记得没买落地扇之前,那些炎热的夏夜,热得睡不着时,妈妈整夜拿着蒲扇给她扇风的画面。所以电风扇绝对不能被他们抢走。
但工作人员不会理会小孩子的阻扰,交不起罚款,电器就得搬走。
苏勉勤红着眼上去揪苏起,苏起不放手,号道:“这是我们家的!不让他们抢!这是我们家的!”
巷子里的大人们都在,有怨气却只能沉默,可小孩子们忍不了。路子灏冲上去推那些人,李枫然一声不吭帮着苏起抢电扇。林声也急得在一旁直绕圈圈。
梁水气得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往居委会大叔头上砸。
大叔哎呦一声,骂道:“哪个屋里的小孩,没妈管?!”
小孩他妈康提抱着手在一旁冷眼瞧着,说:“这么新的家电拖回去,还不知道落到谁腰包里。你脑壳挨一下,我看便宜得很呐!”
那人怒火上来,本想借着居委会的身份训斥几句,可一看康提那凌厉的面色就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梁霄林家民几个爸爸又身强体壮的,真吵起来难以收场。便飞快把那一串小孩子揪下来,仓促离了巷子。
梁水不甘心,还追上去扔了几块石头。
那天苏起哭得很伤心,整条巷子都是她的哭声,程英英哄半天哄不好,倒把自己也搞得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