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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2)

言简意赅,不过三句话,林桑青便明白了全部来龙去脉。

难怪淑妃这样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说,原来她的后台硬得很,不单有做宰相的爹爹,还有个太后姑母。自古以来,这种人,最后都是要做皇后的。

林桑青一声不吭,抬手拣了瓣剥好的橘子来吃,啧,鲜甜。她不打算搅进宫廷的浑水之中,是以心态放得很宽松,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当成一个看客。她想像在茶楼听戏时那样,翘起二郎腿,再捧把瓜子来嗑。奈何宫里规矩多,她若真这样做了,只怕会遭受不少白眼儿。

皇帝一直默默端坐着,手中的绘花茶盏几乎要被磨坏了,也不见他抬头,只露出截好看的脖颈子。似乎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林桑青想,这屋子里的女人只怕没一个他喜欢的,前朝与后宫盘根错节,包括她在内,全是权臣之女,政治婚姻很难产生爱情,他只能宠某个妃子,决计不会爱上某个妃子。

当皇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快乐吧。

闲话半晌,嘴巴有些干了,太后喝口水润润嗓子,柔声同皇上道:“泽儿,莫怪我唠叨,你今年已二十三岁,膝下却没有子嗣,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前朝皇帝在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了,就连前前朝皇帝,也在十六岁那年生下了公主。你不能再整日醉心政务,得多来后宫走动走动,淑妃、杨妃都是好孩子,她们正当孕龄,随时可以为你诞育皇子。”

当今圣上姓箫,名唤白泽,与上古神兽白泽同名,不知是原本就叫这个,还是为了登基特意改的。

“是,母后。”他终于将头抬起,视线在殿内扫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是众宫妃满含深意、含羞带怯的秋水眸。

他越过这些眼眸,将视线定格在专心致志吃橘子的林桑青身上,眼底划过抹狡黠笑意,朗声道:“桑青,你刚进宫,肯定要不适应一段时日,待你何时适应了,朕再同你圆房。”伸手拿两个橘子,亲自送给林桑青,桃花眼里情义朦胧,“听闻你爱吃橘子,这里还有两只,也给你吃。”

皇上唤她桑青?亲手送她橘子?

刷刷刷,十来道目光骤然锁在林桑青身上,往嘴里塞橘子的手一顿,她欲哭无泪。

报应来了!他还是没放过她。皇帝也这么小心眼的?她左不过错把他当成太监,他竟这样对她!睚眦必报,令人不齿!

他是皇帝,且还很年轻,有自个儿的辨别能力,不是年老昏庸,只知道顾美色的老头子,自然知道自己的女人们都是什么德性。他这样乍然对她好,无非是为了把她推向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用妃子们的善妒来报复她。

纵然心底有再多不满,面上还要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心口不一这件事,林桑青做得多了,足够熟稔。她娘每每打她,都要象征性的问一句:“你服不服,你错没错?”她往往在心里不服,嘴上还要顺从道:“服了服了,错了错了。”

双手接过两只沉甸甸的橘子,她磕巴道:“谢……谢皇上恩赏。”

箫白泽从容抚手,苍白的面容浮上一抹别有用心的微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待会儿我会叫人送一筐橘子给你,慢慢吃,管够。”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林桑青嘴角虚假的笑要挂不住了——一家人?她娘在外人面前也常常说他们是一家人,可背地里是怎么对她的?鞭打,辱骂,苛责,哪里有把她当作一家人看待过?

她讨厌这个词。

同各怀心思的人打交道,可比绕着皇宫跑十圈还要累,左不过在永宁宫待了半个时辰,林桑青的后背便湿透了。

太后总算讲得累了,发话让嫔妃们各自散去,又特意叮嘱林桑青,让她无事时多到永宁宫走动。林桑青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想,谁爱来谁来,她可不来找不自在。

第7章 娇美怡嫔

她同枫栎按照原路返回繁光宫,路过片鲜花盛放的林子时,身后倏然传来说话声,“妹妹请止步。”

她回头,看到张美丽又有心机的脸,原是方才开口呛她那人。枫栎扶住她的手,借着掸灰尘的空儿悄声道:“怡嫔,兵部尚书的女儿,位分矮您一头。您若不进宫,她便是昭仪了。”

林桑青了然。尚书?六部最大的官儿便是尚书,其次才是侍郎,怡嫔的爹比她爹大一级,难怪这样嚣张,敢当众寻她的错处。

她得感谢她老娘,是她教会了她隐忍——不隐忍可是要挨打的。在宫中,不隐忍的后果被无限放大,有可能会被无数阴险计谋害死,也有可能被打进冷宫,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了此残生。

唇角很快勾起虚假笑意,她顿足道:“姐姐唤我何事?”

怡嫔缓步上前,停在她对面,皮笑肉不笑道:“妹妹的心思真深,姐姐自愧弗如。”

瞧瞧,话里话外都带刺。嘴角的笑意快要挂不住了,但怡嫔还在笑着,她不能冷脸,“姐姐说什么心思深不深的,我确是听的不大懂,妹妹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见谅。”她的确听不懂,咋了,她做什么了,怎么就心思颇深了?

怡嫔冷哼一声,面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你还有不懂的地方?”眼神不屑地打量她半晌,从簪花到鞋底子都看了个遍,稍许,扶着宫女的手,别有用心道:“到底咱们心眼子实诚,不知道讨太后欢心,哪像有些人,惯会做卖弄心机的事,自以穿得素净雅致便能让太后高看一眼,殊不知太后中意的只有淑妃,她的心机呀,没卖到点子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搀扶她的宫女满脸谄媚,唯唯诺诺道:“娘娘说的极是。”

原来她巴巴追上来,是为了说这么一通话,可真有够闲的。满不在乎的掏出宫扇,轻轻扇动着,林桑青故作可怜道:“姐姐真是想多了,妹妹哪里是故意穿得素雅,实在是家中落魄,买不起高档料子,只能穿这种款式简单的素裳。你知道的,我父亲只是户部侍郎,没有实权,也不敢捞财受贿,就拿那么点儿俸禄,维持府上开销已然紧巴巴,又哪里来的钱供我挥霍呢。”

拿羡慕的眼神看向怡嫔,虚伪又做作道:“姐姐不愧是后宫最漂亮的女子,人长得好看就罢了,就连品味也略胜妹妹一筹,你穿的这身衣裳真好看,十分衬肤色,看上去也很贵重。”

不自觉地扬起下巴,怡嫔自得道:“那是自然,我穿的可是蜀锦,一寸布便值一两黄金,一般人可买不起。”

实在忍耐不住,林桑青背过身翻了个白眼,转回身子,虚伪的敷衍道:“哇,真让人羡慕,厉害厉害,有钱有钱。”

一通马屁拍下去,怡嫔总算舒坦了,林桑青借口尿急,带着枫栎匆匆远离她。

回到破破烂烂的繁光宫,她甩掉鞋袜,拔下头上的簪钗,大喇喇往架子床上一躺,疲惫不堪道:“以后再遇着这种重大活动,便对外宣称我病了,病得要死了,不能去。有看她们勾心斗角的功夫,倒不如多睡半个时辰。”

枫栎倒杯水给她,温声安慰道:“娘娘您别生气,怡嫔就是这么个脾气,她一向势力,对淑妃和杨妃万分尊敬,对位分比她低微的妃嫔看也不看,眼睛要长到天上去了。她之所以敢这样同你说话,左不过是仗着她爹的官儿大,再者……可能是嫉妒皇上待您的态度。”

接过水咕咚灌一气,林桑青擦嘴道:“我还真没和她生气,就她这样的性子,除非爹是宰相,不然,如此嚣张跋扈下去,迟早有人收拾她。”

还是那句话,若想在宫里安身立命,保持低调,并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是不二之选。

遣退枫栎,林桑青和衣睡了半个时辰,休养精神,缓缓被众妃嫔搅得胀痛的脑袋。

半个时辰后,她被外间的嘈杂声吵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晕晕乎乎走向外堂。刚一露面,她便被堂中央摆着的东西吓了一跳,睡意登时跑得没影没踪。

箫白泽那句话不是胡乱说说,他果然让公公送了橘子来,整整一大筐,够她吃到过年的。

送橘子的公公见她出来,弓着腰道:“娘娘您醒啦,奴才奉皇上之命,给您送橘子来了。皇上还说了,橘子得趁新鲜吃,放久了水分会遗失,这些橘子送进皇宫有段时日了,您得赶紧吃它。”

望望那筐橘子,再望望态度恭敬的公公,林桑青苦恼托腮。

箫白泽这是存心不让她过好日子啊。在永宁宫单独同她说话倒也罢了,现在,他又让公公送橘子到繁光宫,那起子妃嫔若是知晓此事,估摸会觉得皇帝很宠爱她,进而开始吃醋,卯足劲给她使绊子。

没料得,看上去病病殃殃,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能想到这么坏的点子。

话又说回来了,若心机不深重,他又如何能从默默无闻之辈一跃成为大乾朝的皇帝呢。

送走公公,她折回殿内,望着那一大筐橘子发了会子呆。她是肯定吃不下这筐橘子的,要是全吃完,这口牙非得掉光。思索须臾,她唤来繁光宫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吩咐枫栎道:“留几只摆在盘子里,其他的放后头去,每天饭后给我来两只。”枫栎答了“是”,立即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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