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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1 / 2)

“……我都劝你做人别那么清醒了,你怎么还不吸取教训?”

“……因为我不能自欺欺人也不会逢场作戏。你放心,这次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死也不能做糊涂鬼。”

“那你又说害怕失去家和亲人?既然这样就别折腾了!”

“我想知道我珍惜热爱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先搜集线索,信与不信我会做判断!”

预测她已摸到血淋淋的钥匙,冷阳痛彻心扉,再想到她即将感受的痛楚百倍于他,就更难自持。

下车时,他抓住她的胳膊叮嘱:“再激动也别在大庭广众下失态,陌生人不会同情你,只会把你的伤口当笑料。要发疯等完事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我陪你发,做什么都可以。”

眼下还有人与她同病相怜,洪爽抓住几分勇气,怀着谢意疲惫微笑:“真的什么都可以?要是我想跳楼呢?”

“我们去白云山玩蹦极。”

“想搞生死时速呢?”

“那就去卡丁车俱乐部玩赛车。”

“想跳海呢?”

“去海岛潜水。”

“那杀人呢?也有对应项目?”

“有啊,欢乐谷的真人cs枪战馆,我雇几十个人任你杀。”

他的宠溺有增无减,又令她悲伤泪涌,透彻领悟到“世事无常”的真意。短短一两个钟头,她的人生幡然变貌,一时天堂一时地狱。

走进咖啡店,夏蓓丽已先到了,服务生接到指令,将二人引到她所在的雅座。

两个年轻人的表情已说明一切,她温和地问冷阳:“你爸爸说他上周找过你,怎么样,你弄清报告的事了吗?”

冷阳铁面无声,她又问洪爽:“小爽,冷阳应该都跟你说了吧,真对不起,要不是有那么多苦衷,妈妈也不会一直瞒着你。”

洪爽猛然拍桌,声如冰雹:“夏蓓丽,你这样坑我老豆,怎么见了他都不心虚呢?你的心和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比城墙上的砖还厚还硬!”

夏蓓丽早设计好套路,平和道:“我上次说过,我顾及你的感受隐瞒了很多事,真真假假,善恶是非不是光靠你一个人的所见所闻就能正确判断的。而且你被洪家人洗脑洗得那么彻底,我怕我再解释你也不会听。”

过去的确如此,但今天洪爽决定破例,隐忍道:“你说吧,我也很想知道事情在你嘴里是什么样的版本。”

看到期盼多年的突破口,夏蓓丽欣喜激动,面上还得装出为难模样:“洪家其他人知不知情我不敢肯定,但洪万好早就知道你是姜开源的女儿,这点是没有疑问的。”

洪爽的双手骤然紧握到痉挛,咬牙批驳:“不可能,你撒谎!”

夏蓓丽苦恼:“看吧,你一来就这种态度,我说再多也没用。”

洪爽忍不住追问:“如果老豆一开始就知道姜开源是我亲爹,怎么会对我那么好?还有,他知道冷阳是姜开源的儿子,还支持我们结婚,这根本说不通!”

夏蓓丽苦笑:“你把他想得太好当然事事说不通,如果真相是他扮猪吃老虎,一直在你面前演戏,装成好爸爸骗取你的感情和信任,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小爽,洪万好最恨的人是谁?不就是我夏蓓丽。当年我跟他离婚,他寻死觅活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我,结果没能如愿,就一辈子怀恨在心。知道我疼你,于是拼命跟我抢,从小让他们家的人协助他对你灌输仇恨思想,歪曲丑化我,好让我们母女做仇人。看你跟我作对,看我被你伤透心,他心里那口恶气才能伸张。只有懦弱没本事的人才会想出这么刻毒的阴招,这二十六年你就是他手里的棋子,专门用来打击伤害我。”

最惧怕的情节出现,洪爽坠入旋涡,靠本能反驳。

夏蓓丽的攻势才刚开始。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怀上你的时候洪万好在香港学习,回来见我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当然知道不是他的骨肉。那时他每天骂你是野种,想尽各种办法逼我堕胎,有一次还骗我吃安眠药,趁我昏睡把我弄去社区卫生院让那儿的大夫给我做人流。”

“别再胡说了!你生来就是大话精,什么谎话编不出?老豆最疼我了,比一般的父亲更温柔体贴,我就不记得他有对我不好的时候!”

洪爽已渐渐失控,夏蓓丽则步步居上,“循循善诱”着:“他要对你进行情感控制,把戏不做足怎么行呢?我说的事都发生在你出生之前,你不记得不要紧,我有证人和证据,待会儿就摆出来给你看。”

正说着有人打电话找她,听口气似乎马上会出场。

夏蓓丽挂线后郑重宣布:“我说的那两个证人到了,你先耐心听她们讲,听完再下结论。”

来人是两个妆扮斯文的中老年妇女,洪爽都认得,一个叫田秋菊,是二医院妇产科的大夫,洪悦生孩子时露过面,父母介绍说是以前的老街坊。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叫曲万珍,也是个老资格的妇产科医生,过去也住海河路社区,前几年刚搬走。

“阿丽,曲大姐对这边不太熟,刚才走迷路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迟到了,真对不起啊。”

田秋菊谄媚堆笑,曲万珍神态却很别扭,被她拉着在桌边就坐。

夏蓓丽让她们先点单,二人都说喝白水即可,展现出急于完成任务的迫切。

等服务员退去,夏蓓丽和颜为在座人等做介绍,而后知会田秋菊:“菊姐,我都跟小爽说到那事了,麻烦你和曲医生替我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田秋菊像占着正理似的,被洪爽逼视也不慌张,兴冲冲道:“小爽,你知道我是你爸妈的老熟人,这位曲阿姨你应该也认识。那天阿丽去医院看你大姐,我看到你在走廊上大声武气地骂她,一转身对着你老爸又成了乖乖女,摆明恨一个爱一个。我当时就愤愤不平,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想替你妈妈说句公道话。别的我不清楚,但阿丽在怀你的时候真的很宝贝你啊,反倒是你老豆洪万好恨你恨得要死,为逼阿丽打掉你,不惜使用违法手段,拿钱贿赂曲大姐和我,让我们答应帮阿丽做人流。那时我们工资低,一个月才四五百块,他一口气每人给我们三千,我和曲大姐没经受住诱惑,糊里糊涂答应了。曲大姐,这些我没说错吧?”

曲万珍在一旁窘态百出,低头嘟哝:“前情先掠过吧,只说那天的事。”

田秋菊连具体日期都记得,是1992年12月19号晚8点,洪万好架着昏迷的夏蓓丽来到社区卫生院的手术室,手术准备就绪,田秋菊正给夏蓓丽消毒,她突然醒来,发现情况不对拼命挣扎,打翻手术室器具,用子宫刮勺刺伤了洪万好的右肩。

“当时动静太大,医院里值夜班的人也听见了,手术就做不成了。你妈妈趁我们一团乱逃出医院,听说两三个月没回家。”

夏蓓丽向洪爽解释:“我知道洪万好不会放过我,去从化的同学家躲了三个月才敢大着肚子回娘家。那时我月份太大,洪万好不敢再乱来,这才保住你的小命啊。”

洪万好右肩窝的确有道疤痕,据说是和古惑仔打架留下的,洪爽小时候见了还夸他英勇够胆,倘若藏在伤痕里的事件竟如田秋菊等人所说,她该情何以堪?

冷阳手脚被汗水浸得冰凉,见洪爽已魂不守舍,插嘴打断:“口说无凭,我们不是三岁小孩,故事编得再精彩也只信真凭实据!”

田秋菊替夏蓓丽出马:“你要看证据是吧,有!当初洪万好缠着我们给阿丽动手术,我们虽然收了钱,也知道这是不合规定的,出了问题谁都担不起责任,就让洪万好写了两份保证书,承诺假如手术出现意外也不用我们负责。我那份早不见了,幸亏曲大姐的还在,上周我去她家帮她在书房里翻了整整一天,发现原来夹在在一本药典里。曲大姐,你快拿出来给他们看。”

曲万珍知道她一个动作就将断送人家的父女情,纵然有重金做酬劳,仍万般不愿,愁苦道:“我这人记性差,东西扔一边就忘了,你不说我根本想不起还有这玩意。”

田秋菊催促:“曲大姐,都知道你心软,但你也该同情一下阿丽啊,这些年她被亲女儿误会得那么惨,每天都在受煎熬,靠你才能沉冤昭雪,你总不能不救好人,袒护坏人吧?”

夏蓓丽伸手搭住曲万珍恳求:“曲医生,我请你来讲真话,不是要你撒谎骗人,洪万好自己做过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能求老天爷帮我,说的话小爽又不信,只好求你作证啦。俗话说母子分离,活树剥皮,你也是母亲,该理解我的痛苦,我真不想让女儿再误会我了。”

说得入情入理,顺利软化曲万珍,她将心一横,取出那张封在塑料袋里色泽发黄的稿签纸,递给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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