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起来现成的就拿了十来副,更不提那几套订制的了。
季泠一时觉得压力好大,楚寔下了这样大的本钱,将来她出去应酬官眷时就更不能给楚寔丢脸了。这一刻季泠真是深恨自己不是季乐,能在那一群贵妇人里往来自如。
季泠的压力落在楚寔的眼里就是郁郁,如果一个女人,连买绸缎和首饰都提不起兴致来,那就只能说明陪着她的那个人不对。
楚寔似乎也没了兴致,选了首饰,便将季泠送回了楚府,自己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而季泠却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江二文给了多少银子。
因为绸缎和首饰并没送到楚府,所以芊眠也不知道季泠都干什么去了,只好奇地道:“还以为过了午晌,姑娘……”
“错了,瞧我这嘴,该喊少夫人的,本以为过了午晌,少夫人就要回来的,我还让鸣燕去门口看了好几回。”芊眠道。
季泠“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力气多说话。
芊眠伺候着季泠换衣裳又问道:“大公子陪少夫人在姨家坐了挺久的么?”
季泠摇头道:“没有,吃过午饭又去了绸缎铺和银楼。”
芊眠奇道:“既去了这两处,怎么没买东西回来?”
季泠叹一声,转头看向芊眠,“怎么办,芊眠?我感觉我恐怕达不到大公子的期望。”
芊眠不知道季泠没头没脑地怎么冒出这么一句,“少夫人怎么这样想?”
季泠低下头道:“大公子买了许多首饰给我,大概是怕我今后出门给他丢脸。”想到这儿,季泠不由有些颓丧,甚至说出“还不如给人做妾”的话来。
“呀,少夫人怎么能这么说?”芊眠道。
季泠也只是一时胡说而已。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善于应酬交际,能帮楚寔的极少,不给他得罪人惹祸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好在季泠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第二天吏部就有了行文,迁楚寔为陕西汉中府同知。一旦朝廷正式行文,官员就不得无事推延,必须尽快启程。
季泠是晚上去嘉乐堂给老太太问安才知道消息的。
而楚寔并不在府中,想是因为吏部行了文,同年、同窗就要开始给他践行,一日里应酬至少三、五台,晚上能归家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些日子晚上,偶尔楚寔并不回家,但也总会着南安回来通传一声,若是归家,也是极晚的,季泠早就等不住睡了。楚寔依旧是睡在外间的榻上。
季泠心里虽然觉得委屈楚寔,可因为在新婚期,若是新郎官搬出新房,只怕背后要出不少闲话,她便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容易这日楚寔总算回来得早些了,季泠正在南窗下做针线,想着楚寔就快赴任,她怎么也得给他赶一套衣裳出来,不然她这个做妻子的就太不尽责了。
楚寔进来时,季泠揉了揉眼睛赶紧起身,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繁缨迎上去替楚寔换了屋内穿的鞋,又拧了热帕子给他擦脸。
楚寔朝对面的季泠做了个坐的手势,“我就回来换身衣裳,晚上东正书院的几个学子给我践行,我还得去。”
“嗯。”季泠又重新坐下,不知道该同楚寔说什么。
但美人天上的确是占便宜的,即便一言不发,可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就养眼,看着便舒心,让人一扫疲惫。楚寔看了季泠片刻才道:“这几日天气又暖和了些,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季泠点点头,至少已经不用再穿戴毛皮的冬袄了。
楚寔将手探过他和季泠之间隔着的矮几,摸上季泠的手背,依旧是凉得发寒,“还是继续用手炉吧。”楚寔又瞥了眼季泠身侧放着的笸箩以及做了半截的衣衫,明显是男子的袍服,想来是给自己的。“你自己别做衣裳了,费眼睛。要做的话,让繁缨或者芊眠帮着都可以,不行的话以后我给你请个绣娘吧。”
季泠连忙慌张地摇头,楚寔这是要害死她么?整个府里便是苏夫人身边都没有绣娘,她怎么能有?
楚寔笑了笑,端起繁缨沏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我要去汉中了,知道么?”
这问的是什么话?季泠点了点头。
“此去一任至少三年。”楚寔又道。他说话不急不缓,似乎在跟季泠唠家常似的,可季泠却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
想着楚寔要去汉中, 季泠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松了口气,那样她的生活就跟没嫁人也不会差太多的, 只要把苏夫人伺候好了。
楚寔见季泠没什么反应, 搁下手中的茶盏道:“你跟我去么?”
季泠的眼里露出一丝讶异, 她着实没想到楚寔会这么问。带她去?
“想去么?”楚寔又问。
一想着汉中人生地不熟, 周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季泠就有些恐慌。那时候她身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楚寔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 张了张嘴,看着楚寔的眼睛, 恁是没说出话来,也没敢第一时间摇头。
楚寔沉吟片刻后道:“若是不去的话,那二郎娶媳,静珍出嫁的事儿, 你在娘身边多帮衬帮衬。”
光是一想起楚寔提及的这两桩事儿, 季泠就头皮发麻,“我……”
季泠还没说完呢, 楚寔又道:“不用怕,我把繁缨留下来帮你。”
繁缨当时脸色就变了,季泠的余光觑着了,心道这下只怕繁缨得怨恨死她了。
“我, 我想跟表哥去。”虽然有点儿磕巴, 但季泠还是把话给说出来了。
“可想好了?”楚寔道,“那边的条件只怕比不得府里。”
季泠赶紧道:“我不怕吃苦的。”
楚寔笑了笑, “跟着我哪儿能让你吃苦。”
楚寔的脸生得比较冷峻,不笑的时候总叫人难以亲近,所以平日嘴角总是带着一丝淡笑,看多了竟然也就跟不笑差不多。可这会儿,他的笑容稍微大了些,季泠就感觉好似有晴光从冰凌后迸出似的,让人挪不开眼。
“可是,我要是也走了,谁在母亲和父亲跟前敬孝呢?”季泠道。苏夫人膝下一儿一女,静珍即将出嫁,楚寔又走了,可不就没人了么?
“没事。你不在她跟前说不准她还能高兴些。”楚寔揶揄道。
季泠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她没想到楚寔还能这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