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最近越发沉迷死亡摇滚,说话疯疯癫癫的。
但是她又看见“后悔一生”这句话,觉得还是可以远远看一眼。
第二天早晨,港口弥漫着薄薄的晨雾。
一艘大到夸张的游轮停靠在水边,阿诺站在船头,傲慢地跟她招手。他背后站着乐队成员,奇装异服,满身都是刺青,能穿孔的地方都挂着亮晶晶的装饰。
“上船!我带你走!”阿诺大声喊道。
卡兰站在船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阿诺不耐烦地从甲板上下来:“走!我带你逃出帝国!”
“你在发什么疯……”卡兰愣住。
“我可没有发疯!”阿诺暴跳如雷,“我只是想让你接受我的道歉!”
他上千小时的社区服务没有白做。
他认识了很多社会底层的人,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以前从来不明白的道理。他在某个瞬间意识到,卡兰需要的不是钻戒,而是作为“人”生活下去的权力。
“走。”阿诺把卡兰往梯子上推,“快点,我觉得我父亲很快就会知道我回国了。”
卡兰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阿诺拉着她上去,解释道:“你知道上半年那个引渡案例吧?黑发偷渡客在共和国获得了合法身份,我觉得你也可以。总之先离开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卡兰觉得他的变化太突然,太无法理解了。
“等等……我从来没有做过离开的准备。”
“‘离开’需要什么准备!你把脚迈出去不就好了吗?快别磨蹭了!”
阿诺半拖半拽着她,想把她拉上船。
“放手!”卡兰挣开他。
阿诺有些震惊:“你真的不走吗?”
阿诺不懂,他的父亲是用什么把卡兰留下的?
钱,权力,还是他保质期大概二十年的爱?
“我不是为了希欧维尔而留下的。”卡兰揉着手腕,“我留下,是为了那些无法离开的人。”
“离开”很简单,只要迈出脚步就好了。
很多人连这都做不到。
所以卡兰只能留在这里。
教他们念书,让他们吃得上饭,保证他们身体健康,然后在恰当的时机把他们送走。
如果她毕业了,有个不错的职业,再往上爬一点,社会地位再高一点,或许可以做更多。
她可以抵制第四修正案,支持下议院的反对党。可以利用媒体,让更多人听见黑发人种的声音。她甚至可以起诉养奴场,让它们慢慢消失。
她得留下。
逃往共和国只是让她安全了,不能让她自由。
一旦她远离帝国,受难同胞们的阴影就将始终悬浮在她头顶,让她不得安宁。
“但是……”卡兰沉思道。
“但是?”
卡兰思索着:“先前往共和国,迂回躲藏,再以别的身份回到帝国,应该也可以。”
“你同意了?那走吧……”
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在卡兰背后响起。
她看见阿诺微微紧张的瞳孔。
“想去哪里?”拉斐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阿诺咒骂一声:“该死,你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只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罢了。”拉斐尔含笑说道。
卡兰回过头,看见拉斐尔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荆棘鸟纹章的胸针,手里握有一根与他父亲相似的短杖。他温柔细腻的卷发下,眼神平静又冷酷。
“跟我回去吧,卡兰。”他朝卡兰伸出手。
卡兰注意到他的纯白丝质手套。
他有意无意地在效仿他的父亲。
而这确实给阿诺带来了很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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