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敲在地上,四野寂静,薄暮濛濛,瑶光心中无来由地产生一种“天地虽大却不知何处是我安身之处”的迷茫和忧虑。
小公子喜爱瑶光肌肤胜雪容色绝丽,虽然知道这位漂亮姐姐是自己无缘亲近的,但总忍不住想和她再说几句话,此时见她容色稍霁,正笑着要开口,但见雨后一直是灰蓝色的天空忽然放晴,云层中透出几道金色阳光,天边远远挂着一道朦朦胧胧的彩虹,一道夕阳照在她头顶,便似一道无形的金色轻纱蒙在她身上,她眉梢眼角一丝笑意全无,宝相庄严,登时又不敢开口了。
两人这么默默地骑着马又走了一会儿,小公子忽然叹道,“要是姐姐你此刻骑的是匹白马就好了!”
瑶光不解其意,小公子笑道:“姐姐这般美貌,骑着白马,就像画中的白马观音了。”
瑶光轻哂,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段誉的台词呢。她不接他的话,只说,“前面岔道那里就是小陈庄了吧?多谢你送我回来。”
一语未了,瑶光看到路上跑来了一群人,又哭又叫乱作一团,正是薛娘子王妈妈等人,赶紧催马向前,叫道,“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看得舒适么?
上一章在笑的同学们,麻烦你们跟大家讲讲你们为什么在笑?在笑!明明女主处境很危险啊,你们就没有同情心么?这一章你们也笑了么?
第31章 后怕
原来薛娘子等人按瑶光的指示逃进树林里后四散藏着却没人敢离开。
薛娘子跑了还没事他们这些人谁今天要是跑了一家老小也别想好活了。
等看到瑶光一棍子敲翻了一匹马后众人忽觉得没准今天大家真能活下来!反倒盼着林九能叫手下进树林追拿他们这样就能分散兵力,瑶光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大一些!他们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薛娘子一边叫了两个跑得最快的小厮去小陈庄报信带了家丁护院快来救命一边带着丫鬟婆子和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们在林中用腰带设了绊马索,谁知道瑶光单兵作战力惊人,他们的这些设计都还没做好呢,瑶光一个人几下子打飞打趴了七个人!
第一个人还可以说是意外,瑶光打伤了马头惊马了人摔在地上给自己骑的马踩死了,第二个人是被捅飞了也被马踩死了,这也还能将就说是意外,第三个第四个那可是实打实的一棍子夯死一个呀!第五个被马压得腿折了第六个被抽飞了!
躲在密林中的众人每次觉得“哎呀又打死打伤了一个!我们冲出去帮忙吧”然后瑶光就又打飞一个。
结果直到最后大家没来得及冲出去帮忙呢,短短一会儿工夫林九八个人只剩下俩了。
正当众人觉着“这下不用担心娘子分心照顾我们终于可以冲出去了”正要一哄而上,小公子来了,林九跑了他们家娘子骑着驴去追了!
等众人叫喊着跑出树林,路上只剩下他们家乱七八糟的车和几头懵圈的牲口,他们家娘子都跑不见影了!
还是薛娘子镇静,叫大家赶紧骑上在路边懵圈乱晃的骡子、驴子去追,一群人这才乱哄哄跟来,小公子的马又实在太快,众人追不上啊,追了半天才追到那头孤身奔跑的小驴子!
薛娘子一看驴背上没人了,当时差点吓晕过去。王妈妈和竹叶早就嚎啕起来。薛娘子咬紧牙关,强命众人继续向前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瑶光骑着马跑回来了!
瑶光跳下马,薛娘子也跳下驴,两人不顾满地泥巴冲到一起欢乐拥抱,薛娘子喜极而泣,王妈妈一瘸一拐跑过来摸摸瑶光手臂头发,把她强行搂在自己小肉山一样的怀中大哭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没事就好!”
竹叶等丫鬟婆子也哭起来,瑶光见少了几人忙问怎么了,薛娘子还没答呢,只见王顺骑着马,带了一群举着钉耙锄头的壮丁嗷嗷叫着跑来了。
原来王顺的马受惊后竟一路向着小陈庄跑去!要不怎么说是老马识途呢?
他抱着受惊的马脖子不敢松手,等跑到了小陈庄,马都没下,立即叫了人跑来救援。
大家又乱了好一会儿,瑶光见各人都无大碍,只王妈妈扭伤了右脚,另一个婆子摔破了膝盖,都不是大事。至于衣服被林子里的荆棘树枝勾破了还是簪钗巾帕不知遗失到哪儿去了这些,谁还在乎?除死无大事。
大难不死,大家欢喜一回,虽然各个都是一副狼狈样,身上沾满泥巴,蓬头垢面的,可每个人都笑得喜气洋洋。
瑶光安抚众人一回,郑重地辞别小公子,“多谢公子拔刀相助。还请公子代为向令堂兄致谢。”
薛娘子和王妈妈都是有心眼的,立刻明白这是要把敲死几个人的事从自己身上扒拉到这位小公子身上,赶紧都齐齐拜谢他,“公子相救之恩万难报答!”“还请公子告知贵姓高名,我等给公子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祝祷公子福寿延绵。”
小公子和瑶光相视一笑。
送走了小公子,瑶光等人终于到了小陈庄。
她这时才觉得双肩和手腕酸痛无比,全身像要散架了一样,也懒得洗漱,只换了衣服,喝了几口稀粥,倒下大睡一觉。
瑶光睡下不多时做了噩梦,在梦中连声尖叫。
她当时为了求生并不觉得怎样,也没瞧见被她一棍子夯飞的人是何模样,那几个惨遭马蹄践踏的人倒在稀泥堆里也看不清血迹,可睡梦中却不知怎么回事,总是看到小公子说的“脖子软得跟面条似的,脸朝后扭着拖在泥巴地上”,仿佛一直在看恐怖片,吓得尖叫着醒来。
紫翎等人连忙点起灯,叫醒瑶光安抚,吴嬷嬷煮了一碗浓浓的安神茶让她喝了,几个年老的老妈妈守着她,把漫天神佛的名字念了一遍,又将瑶光还没画完的一幅观音图也摆在房中,再燃了安息香。
韩瑶光一个现代守法良民,就算看过许多暴力血腥画面的电影电视,还玩过不少暴力血腥的游戏,可是毕竟没亲手杀过人啊!别说亲手杀人了,鸡子都没杀过一只呀!连近距离观看杀鸡的经历都没有呀!这怎么能不后怕呢。
折腾了一夜,瑶光第二日清晨醒来便觉得浑身酸痛,还发起了低烧。不知是心理受到强烈刺激的应激反应,还是流着汗骑马被风吹了着凉了。
她挣扎着叫竹叶伺候洗漱,命紫翎取来笔墨,略略写了几句话,让人叫来王顺,“还得烦劳王管家受累,再去王府跑一趟。”
王顺犹疑,“娘子,该如何说啊?”
“就照你昨日到县衙说的那样说吧。”瑶光微笑道,“咱们一没看见歹人的正脸,二没拿到口供,全交给县太爷做主吧。至于恩公是哪位,妇道人家没见识,不认得人。”
京城城门一向是日出开,日落关。昨天已来不及进城报信了。王顺领着人去了趟蒲县县衙,敲也得把县令给敲醒,说他家娘子出游回庄子的路上遇见了路匪,幸而遇到壮士拔刀相助,打跑了路匪,还抓住一个没死的,腿折了,也给抬来了。
蒲县县令吓得魂飞魄散,他治下出了人命,还是拦路抢劫,抢的还是端王府良娣的车队,这还了得?
当即派人把那个活口给带上堂,只见这人进气少出气多,口鼻里不停往外喷血,话是一句也说不出了,显而易见不仅腿折了,肋骨腰骨都折了不少,眼见是活不了了。
废话,被一匹马压在身上压了那么久,哪还活得了。王顺他们为了把那匹死马移开还费了老大劲呢,四五个人一起抬才抬走的。
县令忙叫了仵作捕快,打着火把去凶案现场侦查,只见遍地马蹄印子,找到几匹马,其中一匹还拖拽着一个尸首在路上溜跶,又在路边林子里找到一具尸首,马匹数和人数都合上了。
等把人马都弄回了县衙,仵作查看过后说,“大人,确是钝器击伤。”再看这几个人,蒙面的布一拿下来,看着都不像山匪,马匹上也都带着棍棒,却没有刀剑弓箭,连一把菜刀都没。
县令踢了一脚尸体,冷笑道,“好贼子!倒是熟知我大周律令。哼,你们谁听说过路匪打劫连一把菜刀都不带的么?”
按照大周律,刀剑弓箭都是管制性武器,只有政府许可的铁匠铺子才能打制,私自打制被发现了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故此,一般百姓是没有刀剑的,农家猎户去买铁箭头,也要拿上籍书才能买到,谁买的,买了多少,什么时候买的,全都要在铺子里记录。
如出了命案斗殴,若是有铁器伤,那么就是蓄意伤人,罪加一等,要是棍棒打的钝器伤,大多会判“激情杀人”。很可能最多判个流刑,说不定还能花钱赎罪。再看他们带的棍棒,个个沉重,一挥之下能断人骨骼,显然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