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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唯一难捱的是门中一年一度的考核,这点倒是长白很相似,每逢六月,满山都是抓耳挠腮的玄武弟子撸着袖子狂背书,什么“道生道,参同契,人皆称善”,往往背着背着就抓着头发仰头嚎一嗓子。

李道玄对孟长青颇为纵容,管教极松。转眼便是五年瞬刹光阴。

孟长青十三岁,正是少年气盛时,长开了些,眉清目秀的。

终于,孟长青终于被洪阳真人谢仲春盯上了。按道理说,孟长青这种遇事就躲的瑟缩性子,怎么着也不会招上谢仲春,可惜谢仲春性子刚烈,最瞧不惯弟子懦弱瑟缩。

玄武统共三位真人,南乡子是掌教却不爱管事,李道玄更是活神仙,门中大小事务大多由洪阳真人谢仲春帮着打理,一来二去,谢仲春便发现孟长青这几年越长越不对劲儿,这懦弱脾性着实不像个修仙者该有的。

毕竟是扶象真人李道玄的首徒,资质差到御剑学小半年都学不会,这也就算了,可这副样子着实不像话。

谢仲春私下同自家师弟说了好几回,李道玄听是听了,再没了下文。

谢仲春依旧能看见孟长青在他眼前转,一见着他就躲,近日更是奇怪了,孟长青开始在山中转悠,谢仲春也是闲的慌,整日盯着孟长青想把他管教得笔挺些,日子久了,谢仲春自己都好奇了,孟长青整天在山里头干嘛呢?

谢仲春询问了自己的儿子。

谢仲春多年前曾与一位紫微女修有过婚约,这段婚约不了了之,多年后,女方病逝,死前命一个孩童上玄武寻亲,遗书上写明,这孩子是洪阳真人之子,这事在玄武闹出过不小的动静,不为别的,那孩子智力有缺陷,通俗的说,是个傻子。不久,谢仲春承认自己是这孩子的父亲,这孩子便是玄武大弟子谢凌霄,谢凌霄刚入山时,听不懂别人唤他名字,只会说“阿都”,师兄弟们后来都唤他“阿都”。

玄武山和睦归和睦,师兄弟们之前总免不了有些小摩擦,长此以往,拉帮结派谈不上,可总有几个人是玩得特别好的,阿都智力有些缺陷,难免被人排斥。

孟长青入山后,阿都特别喜欢他,两人老是在混在一块。

谢仲春知道自家儿子喜欢和孟长青鬼混,他试探地问了几句,阿都低着头不说话,摇摇头,又摇摇头。

谢仲春有些纳闷了。

屋子里,孟长青正在铺床,他入了玄武之后,一手包揽了李道玄的生活起居大小事宜,从铺床到洗衣做饭烧水倒茶收拾屋子,每日早上干完活,晨钟一敲,他下山去和师兄弟们一起看书习剑,直到日暮才回来。

今日是七日一轮的休息日,孟长青铺完床,刚把李道玄与自己的衣服收入筐子抱出去打算洗,一眯眼,瞧见一个人朝着他跑过来,他仔细看了眼,发现是阿都。

放鹿天里头住着李道玄,李道玄喜静,这事玄武弟子都知道,一般人没事不敢上山。孟长青瞧见是阿都,也不去溪边洗衣裳了,把箩筐一抱,“师兄?”

“长青!”

孟长青忙让他说话声音轻点,“我师父在后山,嘘,声音轻点。”

阿都跑的气喘吁吁,他也不会御剑,一路爬上来的,孟长青放下了衣服,引他入了屋子,忙给他倒了杯水,“怎么了?”

“没、没有。”阿都忙摇头,“爹,爹今天,今天问我,你在山里干什么?”他边喘气边说,“爹今日好凶,你小心点,他盯上你了。”

孟长青想起谢仲春近日没事有事过来敲打自己的样子,半晌才道:“没事,师伯就是问问,别怕。”

阿都喝着水,道:“长青,你在山里干什么啊?”

孟长青看着阿都,有些没脸说,他资质确实很差,御剑学了半年,还没学会,他一去习剑堂,便会撞见谢仲春,被骂了几回后,他不敢在谢仲春面前练了,趁着山中没人在山里练,就这样躲着了,他还能被谢仲春撞见。他含糊地说了一两句。

阿都轻轻吸了下鼻子,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孟长青。

孟长青随手捞过抹布擦桌子。

“你喜欢岳阳师姐吗?”阿都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孟长青诧异地抬头看阿都,半晌都没说话,“什么?”

阿都其实生的极俊秀,温润的一双眼,安静坐着的不说傻话,像极了仙门中儒雅俊秀的世家公子。他露出个笑,“我也喜欢岳阳师姐,她桂花糕做得可好吃了。”

一头雾水的孟长青被阿都的思路带偏了,半晌才道:“喊错了,我喊她师姐,你应该喊她师妹,你是大师兄。”又道,“先不说了,我还有一大堆衣服没洗呢,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拿桂花糕,你别到处跑,待会儿我送你下山。”顿了下,他道:“我们御剑飞下去。”

阿都极为诧异,“你会御剑?你什么时候学会御剑的?”

孟长青心里补了一句“在山里乱窜时学会的,被你爹当野猴子拍下来十几次”,嘴上却笑道:“你猜?”

阿都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猜不到,长青,我们这就飞下去好不好?我帮你洗衣服!”说着他就要卷袖子。

“别别别,我一个人很快就洗完了。”孟长青给他端了糕点过来,“你吃糕点,千万别乱动屋子里的东西啊,我师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长青,你怎么这么怕你师父啊?”

孟长青微微一噎,“我去洗衣服了,你吃东西,不要乱说话。”瞧阿都还要说话,孟长青迅速捡起一块桂花糕塞在了阿都的嘴里,“吃!”

阿都鼓起腮帮子,嘟囔了句什么。

这边孟长青出了门,抱了箩筐便走,打水倒水,又洒了点皂角,刷一下拎起衣服放上搓衣板开始搓,大约一刻钟后,他正用力搓着,眼前忽然多了个人影,他缓缓抬头看去,阿都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

“怎么了?”

阿都抖着手从身后拿出个东西,“长青,我、我就摸了一下。”刚刚屋子里没人,孟长青洗个衣服洗半天都不回来,他一个人坐不住,就吃着桂花糕开始翻屋子里的书,不曾想这书翻不开,他就用了点力,哪里知道变成了这样。

孟长青看着他手中的拦腰撕开的书,许久才道:“你确定你只是摸了下?”

“长、长青,我不是故意的。”阿都脸色煞白,“还、还给你。”他情急之下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书抛了出去。

“唉!别扔啊!”孟长青睁大了眼,那书直接朝他抛过来,眼见着要落入满是水的盆中,他慌忙伸出手接了把,连手上全是皂角都顾不上了。

屋子里,孟长青看着桌案上那整整齐齐被撕开的书,拿布小心地擦去了上面的皂角沫,他的手有些抖。李道玄有许多书,放鹿里有个书阁,孟长青进去过一次,浩瀚书海不过如是,除此之外,各处屋子均有零散书册,孟长青每次拿书,都是和李道玄小心地开口,拿到手恨不得套个手套再摸。

原因无他,李道玄真的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孟长青看了眼快哭出来的阿都,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道:“事已至此,我师父……我师父应该不会……算了,我先看看这本什么书。”绝望的孟长青拿起书看了眼,上下两半凑了一起,刚翻开看了两页,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阿都见状更是吓坏了,“长、长青?”

孟长青忽然啪一声合上了书,似乎是瞧着什么禁忌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书页上用朱红的笔写着‘符契’二字,像是用血涂上去似的。阿都刚刚瞥了一眼,里面的字,全是朱红色的,不似一般的朱砂红,反而偏黑,像是血迹干涸却又未完全干涸的时候的颜色。

孟长青心中极为震撼,这是本讲邪术的书,他在玄武修道,从未接触过邪术,却也知道这些术法阴邪,是害人的东西。他问阿都,“这书你哪里翻到的?”

阿都有些害怕,被逼问急了才说,“我从书架上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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