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对此事相对最不关心的是我爸爸妈妈。我爸爸每周两次自行车骑行,每次都有七十公里,他平时在家看电视的时
候,也手举灌满的大矿泉水瓶子进行力量训练,他们俱乐部计划在十一月初进行一次一直到青岛的长途拉练。我妈妈也在忙自己的事情,她从百货公司退休了,每天都打扮漂亮了去一家麻将社负责收费和照顾茶水午饭,到了晚上再换好衣服去北陵公园健步走,他们的统一的运动衫是华商日报赞助的,质量挺不好的,我陪她出去一次,看见一个大爷背后“华商日报”四个大红字的三个都掉没了颜色,就一个“日”字完整倔强地留在那里。
第二十六章(3)尾声
三个星期之后,爸爸跟队友们上路了,华商日报是真有钱,也给了我爸爸他们赞助,旗子和t恤都是新的,不过我心里估计队伍最多到了盘锦,那上面也终究也就剩个“日”字。
爸爸走之后没有两天,我妈妈开始烦我了。
有天下午我正睡得香,她进来把我杯子掀开,当时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暖气还没来,她一掀被子把我给激醒了,我就是睡不好的时候脾气大,坐起来冲她大声喊:“干什么?!”
“有点年轻人的样子!”妈妈说,“我每天都上班,每天晚上都去健身,你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死睡。”
“什么年轻人的样呀!”我从她手里抢被子,“老子三十四岁了,老子有存款,不用去上班了。我现在就想睡觉!”
妈妈继续跟我抢被子:“这是我家。我说的算。”
我又气又困,睁不开眼睛,整个人压着被子不让她拽走:“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干什么不给我清静?你家是你家,我不白住的呀,我每天都帮你打扫房间的呀,你别闹了你让我睡一会儿… …”
妈妈松了手,我们撕扯的刚才动作太大,几下子她就累够呛,她坐在我旁边上直喘:“你什么时候回上海呀?我真烦你了。你总呆在这里,给我很多负能量。”
我在被子里待了一会儿,钻出来看她:“说这话是想跟我要伙食费吗?”
妈妈待了一会儿:“…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坐起来,委在墙角想了半天,跟她摊牌:“我不想走了。我就想在家呆着,照顾你跟爸爸,不是挺好的吗?我为什么非得回上海呢?我要是在上海能赚到钱,那我在沈阳也能。我就不想回去了。”
“在沈阳生活哪里就比上海容易吗?你可不要想得太简单了,楼下卖羊肉串的,一天能卖三千多块,你行吗?”
“说到这个,我倒是研究过,不仅羊肉串,鸡蛋灌饼也不错,我不一定做那个,我可以试试帮他们出钱开店。”我坐起来说,“这个我擅长。”
妈妈摇摇头:“你擅长,人家不一定愿意。一个人一个活法,你还是回上海吧。”
我气够呛,叉腰坐直了:“你为什么非得赶我走呢?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妈妈歪着头,仔细地看我:“那你跟我说实话。你是遇到什么人了?在上海待不下去了吗?”
我想了半天,我不是二十多的小姑娘了,我觉得现在的我真的要把生活里的烦恼再去跟妈妈讲,让她担心我,这是个很艰难而且没有面子的事情。其实也没事儿。我笑了一下。
“我没见过你这样呢。你跟那个欧先生分手的时候,你离婚的时候都没这样过。几天就好了的。”妈妈说,然后她去冰箱里拿了一只雪糕,回来摸了摸我头发我的脸,“姑娘你得说出来呀,你不说
出来你会得抑郁症的呀。”
我怔了一会儿,眼睛发胀,鼻子也一下子堵住了,跟妈妈承认是有那么一个人的,我说起冬冬的来历,说起我们的因果关联,他比我小了七岁,他是我的老板,他待我很好,但是我们还是分手了。我不想再回上海去了,我就想躲在沈阳家里,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妈妈一边吃掉了三个雪糕一边听着,她最后问我:“那,你,你不爱他吗?”
我愣住了,看着我妈妈,她这么大年纪了,过着每天油盐酱醋茶和雪糕的生活,她怎么会问出这种形而上的,这么空泛的问题呢?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考虑的问题。但是她提醒了我,现在我得好好想一想了,我抱着被子想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看见乌鸦落在对面楼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