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绥远候府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顾宁行尸走肉般走回长平侯府,走到自己房中,灌了自己一壶凉茶,阿婧过来要替她解外衫,隐约听见自己小姐低声喃喃道:“我脏了。”
阿婧手一顿,呜咽一声,直直跪下去了。
顾宁满目苍凉,脸上不见半点血色,“我的眼睛脏了。”
阿婧抹泪的动作一下停了。
顾宁继续道:“真的,你不要不信,我现在重金求一双没有见过沈沉渊......的眼睛。”
那几个字说得极轻,阿婧没听清楚,又不敢问,硬生生把满腹疑问给压下去了。
自此之后,阿婧心中就有了一道不可言说的疤。
后来太子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也把顾宁叫去,说给他画一副人像,当时沈沉渊就在东宫,听见这话面色一沉,直接抓着顾宁的手腕,硬将人带出了东宫。
沈沉渊面色沉郁,“这种事日后你不要随便答应。”
顾宁双目无神,“反正我这双眼睛已经是脏了,给谁画不是画?更何况......”
顾宁喉咙一哽,“太子不过是找我画幅正经的人像罢了。”
沈沉渊深呼吸了下,面色阴沉,“你这就算眼睛脏了?我身上——”
顾宁生怕这祖宗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脏了她的耳朵,赶紧打断他,“我不答应又有什么用,太子下令,我还敢违抗不成?”
沈沉渊眼神沉沉,“你只管不答应就是了,太子那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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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想了这么一大堆前事,也不过几息之间。
她长吁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感慨沈沉渊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本事。
他自己做了小人,却要太子在顾宁面前做君子。
啧啧。
沈沉渊把最后那句话说完,也不再多言了,他抓着顾宁的手起身,“走吧。”
顾宁应了一声,跟在沈沉渊身边一块出去,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了阿南一眼,见他还是呆在远处,叹了口气。
外头夜色已深,四下阒无人声,沈沉渊拎着盏灯,拉着顾宁在外院中走着。
顾宁被沈沉渊揽在怀中,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偶尔伸出手,轻声帮沈沉渊指路。
顾宁问道:“太子那里,你准备得怎么样?”
沈沉渊:“前些日子就在忙这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顾宁点头,“那就好。”
她突然想到了方才那件事,在沈沉渊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唇角,意有所指道:“我近日学了丹青。”
沈沉渊“嗯”了一声,“学得怎么样?”
顾宁回道:“不错。”
沈沉渊闻言没再问了,只是搂着顾宁静默地走着。
顾宁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料之中的回话,心里忍不住急躁起来,仰脸眼神发亮地看着沈沉渊。
沈沉渊暗中翘了翘唇角,垂下眼皮不解道:“怎么了?”
这人怎么该懂的时候一点不开窍!
顾宁心一声,豁出去了,“我的丹青学得很不错,你、你——”
顾宁狠狠把眼睛一闭,“你可以提些过分的要求。”
过分到上一世那种要求......也没什么。
沈沉渊欣赏着顾宁红得滴血的耳朵,笑意愈发深了,只是面上还故作不解道:“过分的要求?”
顾宁咬着嘴唇,凑到沈沉渊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沈沉渊挑眉,灼热的呼吸喷到顾宁脖颈上,“你真想知道?”
顾宁红着脸,极轻地点了点头。
沈沉渊把灯伸到廊檐下,上头滴下一滴水,把烛火给浇灭了。
顾宁讶异:“你这是做什——”
未竟之言被吞在了两人交缠的唇齿之间,沈沉渊拉着顾宁的手,顺着自己的腰腹摸了下去。
顾宁被吓了一跳,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沉渊低哑地笑了一声,“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顾宁被沈沉渊指引着,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该怎么画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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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侯一病就是一个月,圣上挂心得很,赶巧皇后要去祈福,便索性叫人传了话给长平侯府,约着一同前去。
长平侯府一堆事,顾宁整日忙都忙不过来,本来是没这个心思的,奈何皇恩没有推脱不受的道理,最后也只得交代了管家,带着婢女阿婧跟在皇后身边。
太子也在其侧,认真听着皇后嘱咐事情,嘴角时时噙着一抹浅笑,端的是温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