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细细观察了沈沉渊好一会,确定这人确实是闭上眼睛了,她狡猾地笑了笑,俯下身子,在沈沉渊面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个吻,刚落下去又马上移开,她欠身准备从沈沉渊身上起来,带着点幸灾乐祸道:“上当了?我怎么会那么轻易......”
就如了你的愿呢?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两人唇齿间,顾宁怔怔地看着沈沉渊突然放大的眉眼,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沉渊撩起眼皮,长卷的睫毛在顾宁眼下一扫而过,他面上神情堪称温和,甚至眉眼之中还带着笑意,但手上动作却霸道得很,他一只手牢牢按着顾宁的脊背,另一只手微微抬着她的下巴,舌尖一寸寸扫过顾宁小小的牙齿,最后和她的软舌纠缠在一块。
一吻毕,顾宁脑子里一片混沌,俨然是个废的了,沈沉渊拇指轻轻抚着她的唇角,轻笑一声道:“你觉得你哄得了我吗?”
顾宁三魂七魄都跑了个干净,好一会才明白了沈沉渊是什么意思,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沈沉渊,“你、你刚才就知道了!”
顾宁胸膛微微起伏,“你、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这么说!”
沈沉渊好笑地看着她,“没有,原先没反应过来。”
顾宁追问:“那后来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沉渊手掌轻轻抚着顾宁的脊背,把失了力气的顾宁整个包在怀里,顾宁侧着脸靠在沈沉渊的脖颈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后者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我摸到你手的时候,发现你手心干燥得很,半点汗都没出,又抬头细看,发现某个人目光老是放错了地方,落在我的脸颊上......”
顾宁气得牙根直痒痒,她委实没想到能在这上头被看出端倪,又惊讶于沈沉渊的细心,还没等想好说些什么,又听到这人带着笑意道:“你要是实在委屈,等下一次再亲我的时候,我肯定乖乖的,装着什么都看不出来,由着你随便做什么都行。”
顾宁轻轻“哼”了一声,扶着沈沉渊的肩膀,从他身上欠起身来,她仰着下巴看坐在廊间长椅上的沈沉渊,“你想得倒挺美。”
说完转过身,用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飞快走了。
沈沉渊在后头看着顾宁慌张的步子,闷声笑了一声。
前头的顾宁听见他这一声笑,想回头瞪他一眼,顿了一下后,到底还是没这么做,最后只是悄悄翘起嘴角,将快烧起来的脸藏得更深地走了。
顾宁去绥远候府本是给兆儿送礼物的,但出了沈沉渊这么一遭,顾宁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回到府后才发现自己的礼竟然忘了送出去,连忙打发了下人,叫赶紧送到绥远候府去。
下人回来时还带来了沈沉渊的一封口信,说是他这一趟回来时忙里偷闲,明日又要出京赶去江南,在绥远候府忘了把这事告诉顾宁。
顾宁听完后忍不住一笑,这人表面上装得那么镇定自若,不也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一想,她心里头倒是觉得平衡多了。
沈沉渊不在,顾宁是彻彻底底闲了下来,每日去学堂边上也再没个人来刻意逗她,耳边清静了许多,坐在后头的沈延听说沈沉渊最近一段日子都不在,赶忙跑过来跟顾宁打商量,“顾宁,要不然最近我就坐上来跟你一块儿吧。”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顾宁下意识就要应声,刚出口一个字又想到了这座的主人,顿时改了主意,她笑着转头,指着沈沉渊身下的位置道:“这人霸道得很,你不怕他回来看到你占了他的位置,气不过来找你的麻烦?”
此话一出沈延马上从位置上弹了起来,顾宁见状又安抚地把他按了回去,沈延心有余悸,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算了。”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暗地里瞄了顾宁好几眼,嘴唇动了好几下也还是没出声,像是想问什么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顾宁把沈延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好笑,她假意翻着书,在沈延挠头挠脖子的动作中出声提醒道:“有些事不用了解得那么清楚。”
沈延动作一下停了,他试探着问道:“所以你跟沈辞真是......”
他顿了顿,脸上神情更苦恼了,“这以后当着沈辞的面,我都不敢去找你玩儿了。”
顾宁失笑,“那日是他做得不对,等他回来我找他来跟你道歉,你以后也不用顾忌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沈延听到股宁要让沈沉渊给他道歉,脸上表情一下僵了,他回过神来疯狂抗拒:“别!顾宁,千万别!别干这种事!”
他虽然不大通事故,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沈辞要是被顾宁逼着来向自己致歉......
沈延一想到沈辞面无表情打量着他的样子,脊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忙里忙慌地站起来,赶紧就要拔腿回自己的窝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嘱咐顾宁,面色凝重,“你就当我今日没来,千万别跟沈辞提这事!”
说完这人就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快从顾宁的视线中离开了。
顾宁失笑地摇了摇头。
沈延走了十几日,时不时地派人送些信到长平侯府来,顾宁跟这人打了两世交道,比沈沉渊自己都清楚他的字迹是什么样,闭着眼睛都能仿出一篇来。
这人的字属于放荡不羁流派,向来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顾宁上一世第一次模仿他的字迹,叫人偷了一篇他的亲笔来,看了之后差点没破口大骂,认都认不出来怎么仿?
但深沉渊派人送过来的那些信,一笔一画却都规整得很,虽说偶尔还是有几个字原形毕露,但大多数都还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顾宁看了忍不住一笑,这人是怕她看不懂,故意写得这么规规矩矩的吧?
这人这么善解人意,顾宁自然也得识趣,但凡沈沉渊来信必回,而且因着她比沈沉渊空闲得多,回的信也比沈沉渊的来信厚得多。
但最后一封信寄回去,沈沉渊等了好久,却迟迟没有收到顾宁的回信,他放心不下,专程派人回去打听,这才知道长平侯府出事了。
长平侯及其夫人染了重病,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顾宁沉着脸色站在床头,宫里来的御医正在给躺在床上的两人诊病。
御医皱着眉头在给长平侯号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片刻后站起身来,冲顾宁摇了摇头。
顾宁心里一紧,“连您都没办法吗?”
全京城的大夫能请来的都被顾宁请遍了,个个看了都束手无策,圣上听闻此事,特意派了宫里头老资历的御医来,就盼着能多少帮上点忙。
若这条路子都行不通......顾宁攥紧拳头。
小厮收拾好医箱,御医接过来背在肩上,他看着顾宁道:“天花委实不是什么小病,在下只能开些方子先把这病拖着,剩下的,只能看造化了。”
造化......顾宁咬着牙根默念着这两个字,上一世爹娘就是染了天花才走的,重来一世,自己已经格外小心了,处处派人盯着母亲的吃食和用具,竟然还是得了这种东西!
去他妈的造化!
顾宁几乎气得发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收拾了那些情绪,派人将御医恭恭敬敬地送了回去。
天花不是寻常的疾病,长平侯及其夫人的住处都被隔了起来,饶是顾宁再怎么放心不下,也只能隔着一层厚实的布料看他们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