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禁”这个词一出来,靳严在那头都打了个冷战,不能再沉默了,走上前打了圆场,“只是为董事长自身安危考虑,不是软禁。”
这种事可不能定性,一旦定性了,他杨远能风轻云淡的退出,他靳严可不行。
陆东深这才有了反应,将手里的文件一阖,往椅背上一靠,“原来你还知道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事啊。”
杨远撇嘴,装什么大尾巴狼。陆东深手里还转着签字笔,似笑非笑的,“不是软禁吗?我看就跟软禁没什么两样吧,你俩待在我这不过半小时都闷得发慌,我呢?你俩行啊,一个集团副总,一个集团中立人,结果都不是为集团服务的。“杨远据理力争,”东深,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自己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家你不清楚吗?我也想为你发声啊,奈何你老婆太强悍了,谁敢跟她正面钢啊,轻则直接上刀子,
重则暗自用气味的,防不胜防,你看靳严现在,看见她都有生理性抽搐,都快落下后遗症了。”
陆东深状似悠哉地转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目光一转落在靳严脸上。靳严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杨副总说笑了……”心想着杨远啊杨远,你跟夏昼尚且有些交情,这么说倒是有恃无恐的,把我扯进去可就不好了吧,本来夏昼看我就不顺眼,万一这番话落进夏昼耳朵里,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陆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是觉得她说得没错。”
陆东深看了靳严一眼,没说话。
靳严的脊梁挺了挺,继续道,“陆夫人的四个月之约,已经将董事长你给架起来了,这件事势必要有人来解决。”
陆东深转笔的动作暂停,“也就是说,能解决的话功劳算我,解决不了的话责任就在夏昼,我完全可以撇清关系?”
靳严舔舔嘴,有些艰难地点头。
陆东深微微皱眉,目光又落在杨远脸上,“你也是这么想?”
杨远收回刚刚的吊儿郎当,“是,我和靳严的想法是一样的。”
“啪”地一声,陆东深将手里的笔扔到桌上,脸色冷了下来,“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这趟之行有多危险?”“想过。”杨远由衷地说,“外界不清楚夏昼的去向,我和靳严很清楚,而且她也没瞒着我俩。大漠里的情况难以预料,危险重重,如果作为朋友,我肯定也会反对她去那种地方。但是你别忘了,她是你太太,是陆夫人,是陆门长媳,有些时候,她势必要付出的比寻常姑娘多一些,关于这个道理,她想得比你都明白。”
陆东深咬牙,“如果我在她身边,至少能降低危险。”“不可以。”靳严出声了,“因为你现在是陆门当家人,是坐在交椅上的人,谁都可以去冒险,唯独你不可以。也许你会认为我们自私,但这个道理很浅显易懂,个人利益需要服从大局,董事长,夫人充其量是个人利益,我们也都是个人利益,而你,是大局。”
说到这他轻叹一声,“为了大局,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冒险。”“东深,你刚坐上交椅,虽然说清理了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但并代表这个位置你现在已经坐稳了,老董事长那可是花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才彻底坐踏实了,就那样,还前有仗着功绩的股东后有深藏不露的你二叔,而你还差点丧命。”
杨远神情严肃,继续道,“你现在不能出丝毫差错,所以夏昼的决定是对的,而我们的做法是不仁道,但势在必行。”
这些个道理陆东深哪能不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蒋璃这番做法背后的目的,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会怎样?
失去权势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话语权后任人宰割的下场。
但即使一切都想得明白,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不悦甚至怒火,与此同时,他坐在这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最后拜托了饶尊并非是他所愿,那条信息他当晚思量了许久才发出去的,不是心疼利益,而是不想蒋璃在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身边却是饶尊。毕竟一场情敌过,饶尊再如何用阮琦洗白自己,都无法抹掉他曾经对蒋璃有过非分之想的事实。
可是,这个时候,他似乎就只能相信饶尊,将蒋璃拜托给饶尊。
情绪涌上来后,陆东深又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杨远起身上前,“放心吧,至少现在她的行踪还在我们的追踪范围内,而且我和靳严也派了人在那边,一旦真的遇上危险,咱们的人会第一时间进入大漠营救。”陆东深没说话,靳严的话,杨远的宽慰像是在他耳边渐行渐远,他想到的是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那股子从未有过的担忧就总会无处安放……
第626章 那年我们缺乏敬畏
想找到那位克拉玛依的原料商老人并不是难事,一来蒋璃有详尽的路线,二来邰梓莘的那位朋友挺仗义,百转千折地先跟那位原料商老人取得了联系,算是提前先打了个招呼,否则老人进一趟沙漠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见着面。但是,那位朋友也提醒了蒋璃,说那位老人的脾气秉性十分古怪,能不能帮你全凭他的心情,如果铁了心不想帮,老人也不会因为他的面子给她开绿灯,就不要继续勉强老人家了。
这点跟阮琦打听到的也是吻合,末了,阮琦轻叹一口气跟蒋璃说,就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同行的情面上通融一下了。塔克拉玛干,全球第二大流动沙漠,在维语中有“死亡之海”的称号,意为进得去出不来。克拉玛依老人不住在克拉玛依,他常年住在塔卡拉玛干的东面边缘,靠近罗布庄。
这也正合了蒋璃的意,这样一旦寻找泫石就省了大把脚力,而且心里更加确定那位老人定是对沙漠环境十分了解,否则怎么敢常年住在那种鬼地方。
一行车浩浩荡荡,最适合走沙漠公路,从轮台一路下行,进了轮台县就进了沙漠公路,两旁开始看不到任何建筑了。
饶尊、蒋璃和阮琦,三人开着一辆经过改装的大号物资车,里头装满进入大漠后的装备和食粮,所有的一切都是饶尊准备,蒋璃再做最后的检查收尾工作。
其他车辆里头的人都是保镖,有饶尊的人,也有陆门的人,千里迢迢汇集于此,那架势十分壮观。
对此蒋璃直摇头,跟饶尊说,“你又不是没走过这种险境,这么多人压根就带不进去。”
饶尊当然清楚,道,“他们虽然入不了大漠,但可以在方便的位置随时候着,一旦真遇上危险也随时能够救援。”
蒋璃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长串车辆,喃语,“不过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饶尊没反驳。
她说得对,心理作用。诸如沙漠这种险境,并非是人越多越安全,相反,有可能会因为人员众多而产生麻烦,沙漠之地,尤其是流动沙漠,气候变化莫测,一旦遭遇危险谁都顾不上谁,所以蒋璃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对的,不需要人员的保护,在那种地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何必连累无辜性命?关于这点,饶尊在当年的戈壁之行就相当清楚,那一片也犹若死亡之地的黑戈壁滩,一望无际的盐碱地,令人窒息的荒凉,没有任何信号,就好像是被人遗弃在天地间的边缘。车行公路时,两旁时不时会有灌木丛和胡杨林,塔克拉玛干盆地是最大的胡杨林区,所以在这里,胡杨林成了最常见的风景。这一路像极了当年他们进入戈壁滩的场景,
他和左时还有夏昼,三人就跟逃出牢笼的兔子,在广阔的天地间畅快淋漓地奔腾、欢呼,就觉得世间的种种都是他们的了。
直到左时遇险,他们两人凭着最后一口气逃出了戈壁滩……他们才知道,他们征服不了天地,而天地想要将他们拆骨入腹是易如反掌的事。
饶尊以为夏昼这次会触景生情,但夏昼眼里没有过多悲哀,也没刻意回避左时的事,她看着两侧茫茫荒凉,说,“那年,我们都缺乏对天地的敬畏。”
敬畏,是约束人性的基本法则。
在社会环境下,敬畏早就被利益碾压成齑粉,所剩无几,只有回归自然,面对天地,领教人的渺小时,敬畏才会死灰复燃。
沙漠公路并不寂寞,除了他们的车队,还有些许穿越沙漠的车辆,是户外探险爱好者,这世间总不乏与天地为伍的人。
也有骑行的人,不多,偶尔经过一两个。
进入十月份才是进入沙漠的最好时节,现下还不是旺季,但即使是旺季,也没多少人敢赔上性命往死亡之海里走上一遭。
饶尊开车。
蒋璃和阮琦坐在后座,商讨着见到老人后该如何说服。车子越过骑行者的时候,蒋璃趴着车窗旁都快流口水了,招呼着阮琦,“哎哎哎快看,小哥哥身材真好啊。”
“哪呢哪呢?”阮琦来了兴致,抻身过来瞧,嘴里啧啧的,“一看就是常年骑行的,你看胳膊上真有肌肉啊。”
饶尊一挑眉,一个油门踩下去,车子蹭得往前冲,瞬间就将骑行的小哥哥甩个没影了。
蒋璃一撇嘴,扭头看着阮琦,“你怎么想着嫁给他这么个心胸狭窄的人?”
阮琦纠正,“还没嫁呢,连求婚都是被骗的。”没了碍眼的小哥哥,饶尊的心情也变得极好,笑哼哼的,“身材最好的人就在你俩眼前,看别人不浪费时间吗?退一万步来说,陆东深的身材也不错,夏夏,你也别太饥不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