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飞兰就知道劝不了她,拍拍百里殇的肩膀走了。
秦婵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眼神空洞,行动变缓。她害怕思考。
每一秒都像一年,而一个时辰又好似眨眼即过。
直到第三天的白天,青桃狂奔进帐,拉着秦婵的手满面欢喜:“皇后娘娘,庭二爷来了!”
不知董映庭来有什么好高兴的,她等的是京城的消息,许是来看望皇上的。秦婵有气无力地应声。
“娘娘,二爷他带着孔雀胆来了!”青桃见秦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捧着她的手摇了摇。
秦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睁大了眼站起,双唇轻抖:“你说的可是真的?”
说话间,董映庭已经阔步进门,大红色的披风卷起外头的风尘,手中捧着个圆盒。
他冲秦婵跪下,下眼满是乌青:“皇后娘娘金安。”
秦婵已全然顾不得别的,她走到董映庭身前,只顾问,“盒子里的可是孔雀胆?”嗓音沙哑疲惫,又夹杂着惊喜。
董映庭喉结上下滚动,将圆盒打开呈给秦婵:“此物是微臣早年去往岭南办事所得,微臣现常居凉州,好些东西都在这儿,其中也有孔雀胆,听闻皇后娘娘急求,便带了来……”
“好,太好了。”秦婵喜极,甚至等不及他说完话,就急匆匆迈着虚浮的脚步,去叫百里殇给皇上用药。rm
百里殇半刻没耽误,做些准备便让其他人都出去等着,他要施以毒攻毒之法,需得全神贯注,不可有人在一旁打扰。
秦婵没敢走得太远,青桃在帐外给她挪了把椅子,时不时扬起的风吹乱她的鬓角。
“太好了,皇上得救了,太好了……”她的泪珠成串掉落,捂面大哭,连续紧绷多日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爆发。
这三天,她时不时俯到霍深耳边,说些让他放心的话,可她其实是心里最没底的人。
董映庭站在她身旁,看见她为霍深憔悴伤神,又哭成了泪人,心头止不住地酸疼。
青桃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娘娘,别在风口哭啊,当心伤了眼。快别哭了。”
秦婵哭了一阵,渐渐被劝住,忽地想起是董映庭送来了孔雀胆,这才让皇上免遭此劫。
她又抹一回眼泪,像董映庭道谢。
“当不起您的谢字,都是微臣该做的。”他顿了顿,声量小了些,“微臣说过,会帮您。”
他会尽他所能帮秦婵,他实在不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印象中,秦婵从来没有为谁哭成这样。
但愿从今往后,她都能高高兴兴的,再也不要哭才好。
百里殇用完孔雀胆,抱着一盆黑色的血水出来后,霍深仍然昏迷不醒。
自他昏迷之日算起,直到第五日,毛珵才返回。
毛珵说,太医院遍寻不得,火速询问各大臣家中是否有此物,在京城中耽搁了一整天才寻到。
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还是没能赶在三天内送到。
他本欲自裁谢罪,但秦婵说他已经尽力,做得到最好,做不到是人力不能及,不会怪他。毛珵感念秦皇后的宽宥,自此愈发卖力。
夜里,秦婵照旧守在霍深旁边,在他身边自言自语。
与前几天相比,秦婵的心情放松多了,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以前的事。
“皇上,您还记不记得,成亲前咱们在蹴鞠场的门前遇见,您送臣妾回家的事。走到河边时,您不知去哪买了茅根红豆粥回来,如今想来,那粥的味道真的好甜。”
她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眼神飘远,莞尔继续说:“最吓人的,就属您浑身是血来看臣妾那次,臣妾擦出一手帕的血,手都软了,可您突然说,那都是别人的血,我不大信,又怕又想笑。”
“还有,您带着大雁亲自来提亲时,臣妾好惊讶,明明前夜才许了愿,许的愿望是盼您快些来提亲,才过一夜,您就来了。想必是巧姐听到臣妾的祈求,成全了我。”
军帐内灯火轻摇,映得秦婵面色更添柔婉,双目如秋水。
“您晨间习惯早起练武,却动作很轻,走到偏房再去换衣吃饭,皆为纵着臣妾睡懒觉。臣妾来小日子了,您便帮着揉肚子,还有您明明不喜欢艳丽的配饰,却总把臣妾绣的荷包带在身上……”
“皇上,其实您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秦婵话音落下没多久,屋内响起轻叹般的低笑。
“婵婵,你能这么想我,我很高兴。”
秦婵扭头一看,就见霍深已醒,他正噙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皇上感觉身子如何?可还难受?臣妾这就叫百里殇进来……”秦婵喜得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又生怕霍深不舒服。
“我很好,不必去叫别人过来。”霍深虽虚弱,但威严不可抗拒。
秦婵听话,又回来坐着。
“婵婵,你每天对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多日不说话,高热昏迷,他嗓音发哑。
她吃惊抬头,脸上微微发烫。
“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苦,让你日夜不能安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霍深艰难抬起手臂,攥上她的手。
秦婵摇头,“皇上为国为民,最操劳辛苦,臣妾只是照顾皇上,尽尽分内的事罢了。”
霍深勾唇,表情是难得的轻松愉悦,话题一转,“怎么,我竟不是凶神恶煞?”
秦婵愣了愣,脸上又烫了些,抿一下唇。
“我了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