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上的供词放到案上,高兴道:“看冯远秋怎么逃过这一劫!”
这一锤肯定能把冯远秋给锤死!
虽然那匹马并没有造成更大范围的祸事,但怎么样也能定他一个毁坏财物罪。再加上快要岁考,许学政再临琼州府,要是听到这种事,冯远秋的仕途上就有一个大污点了。
宋师竹想得好好的,不过她没想到,没过两日,冯族长居然带着重礼上门来了。
宋师竹如今一看到冯家人,就觉得十分膈应,再加上冯族长的老脸和冯远秋有几分相似,她看着,更是觉得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讨厌劲。
冯族长这一回过来时,脸上的面色比起先前又灰败了许多。
直到今日一早衙门差役上门,冯族长才知道孙子干了什么事。气急败坏不足以形容冯族长的心情。
冯远秋追求李二姑娘的事,先前没有跟他说过。冯族长也是等到他被人抬回家时才知道的。
冯远秋在金玉楼里伤得很重。
李随玉惊慌之下,拽他那一把力道颇大,冯远秋摔在地上时膝盖以下全都扎出一个个血洞,冯族长既气他不长眼招惹李家人,又恨他居然能在岁考前闹出这种事,这几日对孙子就有些不冷不热。
没想到冯远秋少年意气,居然把仇全都记到封家身上了。想着今日一早他稳住差役后,进屋质问孙子时他说的那些话,冯族长便觉得气噎声堵。
“衙门就是走个过场,徐家跟封家有仇,巴不得有人对付他们。”冯远秋坐在椅上,面无表情跟他说道理,可是转眼间衙门那里就传出要过堂的消息了。
又有他在衙门的熟人让他赶紧打点封家,冯族长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宋师竹其实不想见这个老混蛋,可是冯族长口口声声拿着她家二叔二婶论起亲戚关系,胡同口围了不少人,宋师竹不得不让他进门。
丫鬟上了茶后,她绷着脸道:“您是凶手家人,我是受害者,我觉得我们见面不大合适。”
冯族长苦笑道:“丫头,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咱们两家各退一步,我就这么一个孙子,要是这一回过了堂,远秋的前程便要坏了。”
这关他们家什么事!
宋师竹很想说一句坏得好,可是冯族长接着便语重心长地续了一句:“要是我孙子没了前途,咱们两家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宋师竹毫不客气道:“老太爷真是有意思,拿这种话来威胁我,敢情做了坏事还不用负责了。”
被一个丫头片子这样说到脸上,冯族长心情十分屈辱,可惜形势比人弱,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继续放低姿态,摇头道:“哪敢威胁,我是过来求你们放他一马的。”
第85章 (改错字)
宋师竹呵呵笑了笑,冯族长这求饶的态度可真够高高在上的。她道:“相公已经把状纸递到衙门里,老太爷的请求,恕我无法答应了。”
说起就拿起茶碗,一幅端茶送客的模样。
冯族长过了刚才那阵子屈辱,已经平静下来了。今日之事和前头大驸马吩咐下来的还不一样。
冯玉容哪怕把京城搅合得地动山摇,除了忧心冯氏子弟会受影响外,那股闹腾远在千里之外,他也感受不到;可孙子眼看着就要没了仕途,冯族长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笑道:“丫头,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咱们是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要不然,我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护着你二叔,一直为他当年的事保密着。”
冯族长这句话里透着威胁之意。宋师竹心道,这个老匹夫果然被她料中了,就是想要用二叔的事来要挟她。
“老太爷真是说笑了。”她顿了一下,“说句不好听的,什么亲戚关系,这些年冯家给我们家带来多少麻烦,也就是我娘身上顶着族长太太的名号,还要护着二婶,前些日子才会跟老太爷周旋。要不是娶了你们冯家女,我家二叔何至于今日还是一个五品官。”
吵架时气势要足,不能让人看出你的软肋。饶是宋师竹心里对这个老匹夫已经膈应得不行,她还是做出一副凉薄至极的模样。为了能成功骗过冯族长,她在脑子里极力把自己想成徐千意母女,那股子虚伪冒烟的劲儿,立刻就出来了。
“你家二婶可是生了三个儿子,就算是为着你三个堂兄,你也不能如此。”冯老太爷不信宋师竹说的话,他继续笑,“丫头,我今日是正经过来与你谈事的,你大可不必与我这个老头子耍这些心眼。”
冯族长不蠢,宋氏一族要是真能放弃冯玉容,早在十几年前便休了她,还能容她在宋家待这么多年。
宋师竹也慢悠悠道:“老太爷对我们还真有信心。老太爷您想想,要是换您是二叔,被妻子的族人一连算计,半辈子被压得无法动弹,您还真以为我二叔心里能一句不怨?要是二叔真的毫无怨言,二房这些年就不会连一个新生子都没有。”
关键时刻,宋师竹颠倒黑白的话说得极溜:“不怕告诉你,我祖母已经忍到极致,给我二叔下了最后通牒了,要是你们冯氏再闹点什么出来,为了一族的人着想,总不能被你们拖着一块去死。您别拿堂兄们说事,他们又不是我嫡亲兄弟,干我何事。”
听完宋师竹的话,冯族长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就像宋师竹所说,哪个男人受了冤又不得雪耻,还能对妻子一直无怨无悔的?
以己度人,若他是宋文朔,不仅会恨,若是不把连累他这么惨的妻子扒一层皮,他都不能容她在冯家继续呆着。
冯族长想了想,突然又觉得这是不是就是冯玉容在京城闹出那么多事的原因,她早就疯了。
越想到这些,冯族长越觉得坐不住。
宋师竹都觉得他有些焦躁起来了,半响之后,她才听到他沉声道:“你看看,你要如何才肯让封秀才撤诉。”
冯族长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缓缓推了过去。
“老太爷这就小看人了。”一千两是不少,可是比起能给冯远秋一个教训,宋师竹还是觉得后者比较解气。
冯族长摇头:“要是不够,我可以再加价。”
宋师竹看他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心中气了一下,却是麻溜地伸出两根手指:“没有两万两,什么都别谈。”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要用钱砸她的人了,不过……要是冯族长真能拿出两万两,被砸一回她也甘愿。
说完话后,宋师竹就满脸期待地看着冯族长,冯族长被她噎了一下:“丫头,你还真敢说。”他整幅身家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两万两。
“那就没得说了。”宋师竹遗憾道,她索然无味地给冯族长提供了一个建议,“你可以变卖家产凑一凑,为了救孙子,该割肉的时候就得割肉。”
冯族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般委曲求全真是掉价,宋师竹明显就是耍着他玩的。
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想着还在衙门的孙子,勉强忍住忧心,道:“宋家丫头,老夫今日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但凡你能给出一个合适的价码,我都愿意照做。”
宋师竹突发奇想:“你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冯族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冯族长走后,宋师竹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松快下来了。
螺狮刚才一直在她身边站着,此时便有些犹豫道:“少奶奶,少爷为了把冯远秋送入公堂做了这么多事,您突然这么决定,都没跟他商量一声,少爷回来后会不会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