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醍醐感受到崔湃盯着自己,决不能在他面前输了气势,硬着头皮请粟特医师开始治疗。
银针在医师手中有角度的刺入患者体内,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来对特定患处进行刺激,从而达到治疗伤痛的目的。
一轮针施完,袁醍醐的额角上挂着一层薄汗,却没有吭一声。
纤细的手腕和脚踝插满银针的画面,倒是让一旁的崔湃感觉不适,难受貌似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刺激到穴位该是有反应的,硬是被眼前贵女忍住了。
医师偷瞄一眼崔湃,怨气大过疼痛,这是多大的仇?
“针法之后是灸法。”
医师换了工具,以灸草在穴位上烧灼、熏熨,利用热的刺激来治疗病痛。
阳光打在窗棂的斜影显示出时间的流逝,一个时辰过去,疗程结束,粟特医师让袁醍醐起身活动手腕和脚踝,果然酸胀感减轻,立竿见影,堪称妙手。
袁醍醐高声唤来守在院中的袁家随从,将医师重重打赏一番,旋身轻巧出门。
崔湃摇头,很无奈。
医师是他找来的,他却没讨到一点好脸色。
粟特医师感谢袁醍醐的大手笔,将这袋文钱放在崔湃身前的案几上,原物奉还。
崔湃只道:“这是她的心意,你收下便可。”
医师不再推却,收下了文钱,行插手礼,“少主有何吩咐?”
他的确为唐人所救,却没有拜他为师,而是成为了他的僚臣,这个唐人正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当今门下省侍中。
崔湃从怀中拿出一枚波斯金币,金币上清晰雕刻着萨珊君王的头像。
“让粟特商队的人暗地里查一查,最近长安的市面上,谁在用它进行大宗交易?”
“喏。”
粟特医师将金币握在掌中,泛着诱惑人心的光亮。
————
叶迦沙再见到崔湃的时候,不是在环境糟糕的地牢,而是在大理寺内院干净整洁的厢房里。
“你既然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想将刺杀藤原大德的幕后主使从青焰派推到我身上,又何必对我以礼相待,多此一举。”
地牢才是他的归宿。
崔湃自己跟自己下棋,一副慌什么?我们还有很多话可以聊的闲暇。
“难道潜伏在狼人中的神箭手不是你指派的?”
叶迦沙静默不语,既已挑明,否认已无必要。
“青焰派的人扮作百戏技人,藏身狼人,破坏五月节的节庆活动,重创观礼嘉宾,再以藤原大德的性命来挑拨日本和大唐的关系。”
崔湃吃下自己另一队的棋子,抬眸看向一直站着的叶迦沙。
“与你虽不同路,你却想助他们一臂之力,特意安排最得力的属下,暗地里铲除他教精神领袖,又不用背负罪名,再堂而皇之地借金吾卫的手帮你清理派系分支,真是一步好棋。”
叶迦沙无话可说,崔湃已经将他的谋算全部复盘。
“你在凤栖原上当众扣押我,意欲何为?”
“你的棋走完了,可是这一局还没完,还得继续下。”
“什么意思?”
崔湃抛起手上的棋子,好奇道:“婆罗门前任大祭司为何突然暴毙,你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因为前任大祭司不想和青焰派背后的人合作,不想成为他们的傀儡。”
叶迦沙的平静回答显然他很早就知晓实情。
知情不报,崔湃再进一步棋,“你就不担心雅度拉的安全,不想知道潜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威胁来自何方?”
叶迦沙攥紧白袍下的拳头,目光暗沉望向崔湃。
“我必须当众抓捕你。”
崔湃语调从容,“让藏在暗处的人看见金吾卫只调查到婆罗门和鸿胪寺的勾结为止。”
叶迦沙这才明白鸿胪寺竟然不是背后的黑手,崔湃说他们不过也是棋子罢了,“好好配合充当幌子,戴罪立功,婆罗门才能在长安城内有一席之地。”
如果不办,婆罗门大祭司就是谋刺遣唐使的主谋。
叶迦沙听懂话中话,“我要做什么?”
崔湃放下手中最后一颗棋,破解了自己的进攻。
“让雅度拉领着摩揭陀人到大理寺门口为你叫冤,戏要演得真情实感才让人相信。”
日前崔湃收到卢祁秘报,在涉案官吏家宅、青焰派的隐秘聚点都发现巨额波斯金币。
婆罗门大祭司一口咬定鸿胪寺内鬼心生逆心是刺杀主谋,兵部和鸿胪寺的涉案官吏一律严惩,礼宾司的各主官就地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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