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毛氏有孕开始?或者更早, 从他不小心幸了毛氏以后?
现在的郭络罗氏,已经不像过去那般,虽然嬉笑怒骂,可心底是有底气的。
她现在更多时候都比以前善解人意,可随便一点风吹早动就能让她发脾气,渐渐地他们两口子连秉烛夜谈的时候都少了。
允禩叹了口气,自从夺嫡失败后,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郭络罗氏了,因为陪伴他走过风雨飘摇,将他的心填满的,是那个鲜活的女子。
眼下除了将自己这身才能拼了,为皇上办事,挣一个锦绣前程,让府里老少不受罪,对允禩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想保护好郭络罗氏。
可他不只是她的丈夫,更是这个郡王府的主人,也是大清的八皇子,若一直没有子嗣也就算了,他可以说是他不行。这些面子上的事儿,他从来都不那么在乎,反正卑贱之子的名声他都背了那么多年,多一个不良于子嗣又何妨。
郭络罗氏却不行,大清的立法制度注定了她不能够善妒,不能够无所出。
若是没有被人算计生下大阿哥便罢了,大阿哥已经生下来,就证明他没有问题,是郭络罗氏生不了孩子,若是府里头一直没有孩子,单是宗族和御史都容不下她。
他不愿意再叫郭络罗氏伤心,所以他再没尝试过去别人那里,只想着把孩子找回来,哪怕是单独养在一个院子里呢,只要府里头有了世子,别人便无可攻讦。
可郭络罗氏一知道他在找孩子,立马就翻了脸,他不是不能跟她说明白,只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叫那个鲜衣怒马的女子知道这些龃龉,舍不得叫她心碎黯然,他宁愿自己背负多一些,哪怕是让她埋怨和迁怒,起码……她还是鲜活的。
“将那些奴才派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去吧,安排到外院书房这边来也行,寻找大阿哥这件事儿……就不必让福晋知道了。”允禩想了很多,才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吩咐。
“还有,让人私下里敲打敲打姚嬷嬷,让她知道什么是为主子好,叫她盯好了福晋的饮食起居。”
“喳,奴才这就去办。”吴越打了个千儿,无声退了下去。
外书房的灯火一直到半夜都未曾熄灭,而正院里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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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进了腊月开始,天儿就一日冷过一日,恨不能呵口气都冻成冰雾。
虽然宫里头削减了用度,可对于炭火和衣食等,松格里都让明言派人看紧了内务府,不允许有人苛待了后宫的主子和太主子们。
“内务府这些年被先帝爷惯得无法无天,在旧布匹外头包裹半层新布,陈茶新茶掺在一起,好碳压在烟雾大的碳上头……这些手段防不胜防,在内务府派人送过来之前,你带着侍卫和嬷嬷突袭检查一下,要是不过分的打些板子就算了,若是有心黑手黑的,直接把人绑了送到慎刑司,名单统计好了给我。”松格里翻看着宫里头的账册子,一边认真对着帐,一边跟明言吩咐。
明言一直站在松格里身旁,闻言也只是轻声应诺下来,没有任何好奇情绪。
可明果和明觉就不同了,他们年纪还小,听着松格里说的头头是道,好奇又佩服,只是心里头痒痒的也不敢问。
“还有胭脂水粉那些份例,最容易被人以次充好,叫个精通的嬷嬷跟着。最重要的就是月例银子,随意挑出些来检查检查是不是不是够分量。”松格里喝了口茶,好像想起些什么似的,又叮嘱了一句。
四爷正好走进来,听到了她这句话,脚步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抹尴尬,不知道自个儿该不该进去。
“给万岁爷请安。”明果和明觉包括明言已经看见了四爷,赶紧给他请安。
四爷像是没有迟疑一样,笑着坐在了松格里边儿上:“这是看后宫的用度呢?”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能看户部的账本子不成?松格里轻轻翻了个白眼。
四爷摸了摸鼻子,刻意转开话题:“今年乾清宫宴也取消了,只是除夕你带着命妇们去坤宁宫祭灶即可,晚上可以轻松一下了。”
“嗯,这几日我有些忙碌,所以就没跟万岁爷说,我瞧着弘辉院子里像是不大干净,但是这里头好像有万岁爷的人?不知道您是怎么个意思,是想要锻炼下弘辉?”松格里顺着四爷的意思,转了话题。
她之所以知道内务府那么多手段,无非就是上辈子她被钮祜禄氏死死压着的最后几年,中馈虽然还说是在她手里,可实际上已经被钮祜禄氏暗地里跟内务府勾结,接管了去。
她一个名义上的皇后,并没有太值得内务府忌惮的地方,所以说不出来的委屈,她吃了不知道多少。
好在有凤印在,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可对着一个不受宠的皇后都能有那么多手段,可想而知那些不受宠又没有身份的,怕是活下去都艰难。
松格里恨极了这些肮脏手段,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收拾内务府一顿,当然这些事儿,她也没想瞒着四爷。
“朕是派了两个人事姑姑过去,看弘辉自己怎么选择,什么叫不干净?”四爷听到送个礼的话皱了皱眉。
“不只是两个姑姑,四个宫女里头,有三个都有小心思,弘辉发狠换了一拨,结果也还差不多,他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也不好太过高调,这些时日都躲到果果那里去了。”松格里虽然有些生气那些不省心的,可想到十七岁的弘辉还这么……单纯,又有点儿忍不住想笑。
“弘旸和弘昀那里也差不多,弘旸还好说,他就是个棒槌脑子,根本就不懂这些……弘昀倒是也躲果果院子里了,果果跟我抱怨说自个都快没地儿睡了。”松格里实在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四爷也有些哭笑不得,堂堂皇子阿哥,叫几个宫女逼得有家不能回,他们也实在是……太出息了些,等他空出手来,还是得好好给他们上上课不行。
说曹操,曹操到,这才不过巳时末,果果就过来了,南书房的课这么轻吗?松格里没忍住回头疑惑的看了四爷一眼,四爷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皇额娘,儿子来啦!儿子今天上午跟布库师傅学摔跤来着,二哥和三哥都在,二哥摔骨折了……”果果头顶上冒着热气就跑了进来,解决了松格里和四爷的疑惑。
四爷这才脸色好了些,但听说弘昀骨折,又有些担忧:“你怎么跑过来了?你二哥怎么样?传太医了吗?”
“传了,宁额娘已经过去了,三哥也陪着二哥呢,他们不让我在哪儿待着,撵我回来的。”弘昕撅了噘嘴,他都六岁了,还什么事儿都瞒着他,讨厌!
四爷和松格里闻言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
“朕过去看看。”四爷和松格里心里都有点数,大概就是让那些宫女闹得,四爷一想到自家蠢儿子用自残的方式,就为了躲几个宫女,心里头气就往上拱,所以他板着脸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恭送……”下人们话还没说完,四爷又扭身回来了。
松格里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让四爷一把揽住了腰提了起来,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说什么,四爷唇瓣直接凑到了松格里耳朵根儿上:“内务府那边随你想怎么处置,只是别太强硬了,乌雅氏的人也在里头,过年不好叫皇额娘发作出来。”
松格里楞了一下,看见捂着眼睛,手指头缝儿比眼睛还大的果果,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四爷。
“知道了,万岁爷快去看弘昀吧。”话说完就感觉四爷嘴唇在耳朵上亲了一下,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谢礼。”四爷板着脸,眼眸却带着点儿调皮笑容出了门。
他刚才一进门就想跟松格里说这个来着,刚才被蠢儿子气得够呛,这要是一肚子气去了,怕是会吓着本来就有些不适应的弘昀。这才转回身把该说的说完,也讨个福利让自个儿心情好起来。
等四爷走了有一会儿,松格里才板着脸叫人传膳,有果果在松格里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明秋和明实两个感觉出来主子好像有些不自在,对视一眼后,低眉顺眼板着脸干活儿,一点儿都不敢露出什么情绪来。
只是除了好奇问个不停的果果,低着头的奴才们眼里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