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侃侃而谈,将刘恪非如何从一个资本家少爷,摈弃富足的生活投身革命,再到他做为地下党潜伏到敌人内部经历的惊心动魄,以及他平时如何克己奉公,说得娓娓动听,感人肺腑。
那个女记者,感动得差点落泪,一边记录,一边吸着鼻子。
刘恪非扶额,不忍直视张依一声情并茂的演绎。
这些事有这么夸张吗?每个地下党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到了自己的妻子嘴里,他简直成了一个无所不能、普度众生的大英雄。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妻子竟有当编剧的天赋。
“张医生,你一直都在说您丈夫,能说说您自己吗?”女记者笑着问她。
高大伟正好过来,接过了女记者的话:“依一同志可是个传奇,从一个大字不识的童养媳,成长为优秀的医生。依一同志在上甘岭战役中,怀着孕还坚持抢救伤员。同志,我告诉你,在她的坚持下,不下于几十个战士保住了腿。”
女记者一听,眼睛一亮,职业的敏锐性让她觉得,这夫妻俩的事迹是个大新闻。
在记者的采访下,张依一简单的介绍了自己,没有像介绍刘恪非那样激情四射。即便是这样,女记者还是留下了热泪,她哽咽着说:“张医生,你太不容易了,幸亏你挣脱了封建枷锁,我们才多了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你跟刘政委的事迹太感人了,相信全国人民,都会为你们的爱情而感动。”
张依一:“……”这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了,怎么还宣传上他们的爱情了?
她只是想变相的为刘恪非证明,免得他在那场运动中被迫害。官方媒体承认的,刘恪非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不是真的国民党特务。
采访结束,摄影记者先给他们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合影,又给他们夫妻俩拍了合影,最后还单独给小树苗拍了几张照片。
慰问组一行人要离开了,赶往下一个营地。临行前,女记者抱住小树苗亲了又亲,还将口袋里的糖,全部塞进小树苗的口袋里。
慰问组离开后,京剧慰问团在山坡上搭了戏台,连唱两天戏慰问战士们。附近的村民也都跑过来看戏,和志愿军战士联欢。
几天后,从国内赶来探亲的干部家属们,来到了高炮团营地,张依一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第101章
高炮团一下来了近二十个干部家属,加上孩子三十几口子。除了有事来不了的,加上牺牲和受伤回国的几个干部,连级以上干部家属几乎都来了。
张依一和余小容快三年没见面,一时间有些生疏起来,竟不知从何说起。
将余小容让到炕上坐下,张依一问道:“玲子姐怎么没来?”
“蔡大娘身体不大好,回老家了,玲子姐要带小的,还要给大的做饭。”说到葛银玲,余小容的话多了起来,初次见面的生疏感也消失了。
“翠翠,听长才说,你跟刘政委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我真替你高兴。”余小容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置,“你就是爱干净,有了孩子还收拾的这么利索。对了,孩子呢?”
“被小何抱去玩了,小东西现在野得很,不愿意待在屋里,就喜欢和那些小战士玩。”
一开了头,两个女人的话就多起来,张依一问:“梁大姐怎么样?王营长左手臂没了,生活不便,他们还有三个孩子,梁大姐怎么忙的过来?”
余小容轻轻叹了口气道:“梁大姐真不容易,王营长回到驻地,梁大姐抱住他哭了一次,从那以后就跟以前一样,见人笑呵呵的。她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好在李干事做事可靠,做主给王营长家请了个保姆,保姆费由组织上出。”
“李干事的人品和能力没话说!”张依一赞同地说,她对李干事的为人和办事能力都很敬重。
以李干事的资历和能力,做后勤科的科长都绰绰有余。可她为了避嫌,放弃了后勤科长的职位,只做了一个普通的干事。可即便是这样,也丝毫不减大家对她的尊敬,她的话比后勤科长还管用。
“对了,闫丽丽的丑事你听说了吧?”见张依一点头,余小容撇了撇嘴,继续道:“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的男人命值钱,别人的命就不值钱了?可打仗这种事,谁能左右的了?
程书礼出院后,部队已经出发了,他把闫丽丽暴打了一顿,连闫丽丽的父母都惊动了。闫老头还想吓唬程书礼,谁知道程书礼这次很硬气,非要和闫丽丽离婚,还要把闫丽丽给他下巴豆粉的事汇报给公安局。闫老头害怕了,灰溜溜的走了。程书礼铁了心离婚,最后闫丽丽喝了农药以死相逼,这件事才作罢。
说起来,程书礼这个人是又可恨又可怜,为了这么一个又丑又坏又毒的女人抛弃春花姐,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闫丽丽还欺负春花姐和秀秀吗?”
张依一话音刚落,余小容就气得骂起来,“闫丽丽这个贱女人,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程书礼不提离婚了,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遇到春花姐和秀秀,就指桑骂槐,骂得可难听了。有一次骂得狠了,秀秀差点没跳河。这次,程书礼足足扇了闫丽丽几十个嘴巴,打一下问一句还骂吗?打掉了闫丽丽两颗牙。从这以后,闫丽丽终于老实了。”
“活该!”虽然张依一不赞同男人打女人,但对闫丽丽这种女人,她觉得打得轻了。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吃晚饭。
晚饭是刘恪非和赵长才从食堂打来的,团里为了欢迎家属的到来,炊事排今晚做了大米饭,猪肉炖粉条。
两家人围坐在一个小矮桌上,吃着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气氛非常好。
“娘,小树揪我头发!”三岁多的妞妞,被小树苗拽住了头发,疼得直掉眼泪。
四个大人一个没看见,小树苗就拽住了妞妞的头发。
张依一掰开了小树苗的手,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板着脸训斥他:“不许揪姐姐头发!”
小树苗白嫩的小手瞬间通红,小家伙看着妈妈愤怒的眼神,小嘴一撇,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从张依一怀里往外挣,伸出手臂让刘恪非抱:“爸爸,爸爸!”
余小容忙拍了一下张依一,埋怨她:“翠翠,你打孩子干啥?小树还不到一岁,能懂个啥?”
“小容姐,你不知道,这个熊孩子被那些小战士惯坏了,几个月的时候喜欢抠人的眼睛,现在又喜欢拽头发。小时候不管,大了难管。”
战士们不用打仗,上午训练,下午帮老乡干活,生活闲适得有些无聊。团里有这么一个小孩,大家都觉得稀罕。加上小树苗长得好看,粉雕玉琢的像个洋娃娃,战士们都喜欢抱他。
小树苗成了整个团的孩子,那些小战士对他惯得快没边了,抠眼睛,往人鼻子里塞东西,拽头发,这些坏事没少干。
小树苗在刘恪非怀里老实了,小家伙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快,咿咿呀呀的和妞妞说起话来。妞妞也不记仇,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很快就玩熟了。
吃了晚饭,两家人又说了一会话,赵长才和余小容抱着妞妞回了他们住的屋子。虽然一下多了三十几个大人孩子,但经过团里的协调,凡是来了家属的干部,都享受了一间屋的待遇。
张依一收拾好碗筷,又给小树苗洗了脸,将他放到炕上,刚要起身,就见小树苗朝她咧嘴一笑,“妈妈!”
张依一愣了一下,她竟从小东西的眼睛里看出了讨好的意味,她的心一软,抱住了儿子,柔声说:“小树乖,以后不能拽别人的头发,知道吗?”
小树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用力的点了点头。那认真的小模样,把她的心都萌化了。
刘恪非回来,张依一让他看着儿子,她出去上厕所。
女厕所离营房不远,团里为了照顾她和杨大妮戚红艳三个女同志,专门给她们建了个女厕所。
“姑姑!”出了厕所,刚走没几步,张依一就听到了一道稚嫩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