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凉视线落在她攥紧的左手上,稍稍侧头移开目光:“安王通敌谋反,老师的罪名待皇上定夺。”
“他没有通敌!”周沅脱口而出,随后顿了一下,尽量稳着性子:“我爹虽扶持安王,可他不过念着储君继位的规矩,绝对不可能做通敌叛国的荒唐事。”
顾微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有证据?”
周沅一噎,蹙着眉头道:“证有不证无,你们既没有我爹通敌的证据,哪里有强禁的道理?”
顾微凉默了一阵,终究还是朝事,他不想周沅掺和进来,只冷下脸道:“龙椅之上便是道理,周府一事皇上自有定夺,你大病初愈,少操心。”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忽然被人拉住,周沅两手握着他的手腕,眼里有祈求道:“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爹?”
男人眉间一紧,轻轻将她手拿开,周沅咬着唇,心下一沉,只好先回苑里再想法子。
今日天阴沉沉的,显得小径上姑娘的身子愈发单薄。顾微凉负手立在床前,一直到那抹浅绿色身影不见,也没收回目光。
郑凛迟疑问道:“公子何不告诉夫人呢,皇上如今一出大戏,不就等着安王自乱阵脚么,太傅不过是引得安王自乱阵脚的棋子,还好生在宫里住着呢。”
顾微凉笑了一下,目光冷冷的落在窗外。
老师一心扶持废太子,得知了太多不该得知的事,以安王与安王妃的性子,这个时候定是不能留他。
他的恩师,该要有多心寒。
到时候总该能识清人了吧,否则岂不是枉费他这么处心积虑。
只是想到周沅,顾微凉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小姑娘性子急,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告诉她反而不好。
不过…
顾微凉忽的沉下脸:“谁告诉夫人这事了?”
郑凛一顿,没想到话题一下蹦到这儿,慢了半拍道:“是老夫人差人请姑娘过去临安堂吃茶,前来请人的是王妈妈,嘴碎,说了不少难听话。”
“掌嘴。”
郑凛愣了一下:“公子,那是老太太跟前的妈妈,是不是、”
“怎么,要我亲自去盯着?”
他语气不悦,侧头睨了郑凛一眼,郑凛一骇,忙低下头:“我现在就去。”
——
周沅刚回到院里,秋婵便小跑着迎上来,面带喜色道:“姑娘,姑娘!”
她堪堪站稳:“二姑娘方才差人传话来,说是二姑爷找人打探了消息,老爷在宫里好生住着,并未受什么折磨。”
“当真?”
秋婵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说是皇上只是问话,并未动刑。”
周沅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险些跌下去,幸而秋婵手快的扶住。
秋婵刚有点喜色的脸一下又沉下去:“姑娘身子怎么这么烫啊?快去叫岳大夫过来!”
果然如杨姑姑所言,周沅身子没好利索,一旦知晓了周家的事儿,难免急躁,这一急,又发了高热。
这回病的比前两日还要严重,浑身都是烫的。
临安堂那头得知了消息,孙氏阴阳怪气的撇了撇嘴:“小丫头年纪轻轻,心思倒是多,这个节骨眼大病一场,指不定出什么鬼主意,想让你二哥哥帮周家呢。”
顾俪倒是没什么所谓的笑了下:“二哥哥娶她就是为了对付周家,娘放心吧,任她耍什么心眼都没用。”
自打周沅入府起孙氏就百般看不惯她的小姐做派,又眼红着她手里的对牌,早就想什么时候这丫头失了势,她顺理成章就能接过管家权。
思此,孙氏嘴角扬起,好不得意:“行了,你也别成日在我面前杵着,她毕竟还是你二嫂嫂,你常去沁雪苑走动走动,探探病,若是她有什么顾不过来的,你也帮衬着点。”
顾俪捏着帕子捂嘴笑了笑,哪能听不懂她娘的意思,乖巧的应下:“俪儿懂的。”
顾俪拖着她那身玫红袄裙,脚步轻快的往沁雪苑走。
方才周沅去书房的路上她便一直等着,后来见她愁容满面而返,却不见二哥哥,便知晓定是碰了钉子。
也是,周家都垮台了,二哥哥当然不用给她好脸色了。
顾俪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周沅她得意什么,她倒是瞧瞧,如今她还能得意什么!
天生的贵家小姐又如何,命还不如她一个乡下来的。
沁雪苑主屋里,岳大夫摇着头离开,身子才好了两日,又病了,本就不是好体质,哪里能这般折腾。
周沅这一病,府里上下的事便都由杨姑姑打理,是以杨姑姑忙得很,夏荷又还下不了床,秋婵只好一个人照顾姑娘。
她正要将门窗都关上,脱了姑娘的衣物替她擦身时,便见顾俪一脸趾高气昂的进来,秋婵心下一沉,准没好事。
“你家夫人身子如何了?”她幸灾乐祸的瞧了一眼,丫鬟搬来软椅,她神情愉悦的坐下。
秋婵压下心里的不快,面上恭恭敬敬道:“过两日便能好,让顾姑娘挂心了。”
“两日能好?我瞧着不能吧,都病了几日了,府里琐事这么多,总不好都叫一个下人去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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