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眉头皱着就没松过,她的剧本从刚拿到手里到现在,和其他人的相比,翻动得很旧了,上面做了许多批注,有她自己写的,有顾昭行或云老稍加提点后她记下的。
顾昭行之间摩挲着她剧本上写下的批注,写字的力道将纸张往下印出凹陷。
他慢慢开口:“不会耽误,现在的进度比我当初预期的已经快了很多,不用逼自己。”
苏鲤似是而非地应了声。
顾昭行顿了顿,又说:“阿绵的心境,其实很好理解。”
苏鲤总算从剧本里抬起头:“嗯?”
“她在这个时候,已经不会为这一滴眼泪伤春悲秋。”他说,“我的要求放在那也只是放在那,我想要的并不是眼泪怎么掉、在什么时机掉下最完美,只是想要一个‘阿绵’活起来的时刻。她是活着的,而你就是她,不是苏鲤。”
顾昭行抬手,盖住她的双眼。
“阿绵,你来这座城市多久了?”他缓缓提问。
这是电影中的一句台词。
苏鲤停了两秒,嘴角微微下压了点儿,语气缥缈不在意:“不记得了。”
“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为什么要离开。”
顾昭行能感觉到手心有睫毛轻轻一扫,她半抬了下眼帘。
口吻轻飘飘的,似是反问,又似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陈述句。
“你看上去过得并不开心。”
没有应答。
就当顾昭行即将拿下手的时候,她终于开口,微微沙哑的嗓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平淡,又好似竭力压着千层巨浪,最终也只化成轻轻的一道涟漪,撞在碎末沙滩上:“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考虑过这些了。”她一顿,嗓音低下去,像谁捧起细沙,慢慢地由它们再从相合的掌间漏下去,“你不要变得像我一样就好。”
顾昭行拿下手。
掌心沾染了一点不起眼的湿润。
苏鲤垂着眸,神色静静,抬了抬眼看他,没有惊涛骇浪般的眼泪,只剩下眼角有一点儿湿过后的红意。
那双弧度慵懒的眸子像是望着很遥远的地方。
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去,沉寂无望。
顾昭行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收回来之前无名指像是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眼角。
他只低低唤了一声:“阿绵。”
苏鲤这才微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再缓慢绵长地吐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扫阴霾,她有些高兴地眯起眼,对着顾昭行眨了下眼。
顾昭行眸光温和下来,勾唇:“嗯。”
十分钟到,再次开拍。
还是那条暗无天日的漆黑小巷,打火机自巷子深处亮起,映出阿绵的脸。
阿绵垂着眼,火光映在眼底。
眼角分不清是眼影的红,还是眼泪带起的红。
镜头里,只能看见一颗眼泪从她沉沉的,藏匿着许多情绪的眸中跌落,砸在了打火机上。
打火机的火苗猛地颤了一下,而后熄灭下去。
“啪擦。”
火苗再次亮起。
这次不再有眼泪,她只是微眯着眼,懒懒的,夹着烟咬进嘴巴里,将烟点燃。
她松手。
火光再次熄灭。
黑暗中,她长长吐出一口烟。
又像是一声虚无的叹息。
拍摄继续进行下去,苏鲤偶尔还是会碰到点儿小壁,但很少再需要顾昭行帮助,自己稍稍悟一悟,就能明白过来了。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苏鲤请了几天假,去给ink时装周拍摄了代言需要的视频广告和宣传海报。同时,时装周的静态展示模特名单也有了眉目。
可惜的是,这次名单里没能有苏鲤。
这个结果苏鲤倒是能平静接受。
主要吧,她已经拿到了代言人,这个静态模特,也就可有可无了。
结束了ink时装周的拍摄,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电影剧组。
回剧组那天,她刚下飞机,突然接到了苏筱的电话,苏筱的语气很严肃,是那种一听,就让人开始担心是不是有大事发生的沉肃:“电话怎么打不通。看新闻了么?”
苏鲤最近太累了,在飞机上直接睡了一觉,才算堪堪养回一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