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描述,令汤豆第一个想到了黎川,也许他在这里发展了自己的力量。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从莫温的行为中可以看出,存在的这个威胁是一个不那么聪明的人。如果是黎川,他第一眼就会发现莫温在做什么。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虽然对方先是审阅了信的内容,没有发现对自己有害的信息,放松了警惕。但这样,也并不足以让这个人留下这本信。
除非……还有什么?……
莫温做了什么,确保他留下这封信对同伴进行示警?
汤豆凝视着黑夜。许久才重新打开了原册,飞快地翻到了写着水氏对门进行了调整的那一段……难道是因为这个?
这些信之所以能保存下来,是因为那个人在信中不只没有看到危险,相反,还在信中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个‘希望’很可能是信上关于‘门’和水氏的信息。
他打消了毁掉信的念头,因为在这里他发现,门是可以调整的。水氏知道怎么调整。
所以他决定让这些信息传送下去。可能在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让这封信流传着,有一天看到这信并采取行动的人,会带他找到他找不到却想要得到的东西和人。
那么莫温是真的没有找到水氏的行踪吗?
汤豆不这么想。
莫温虽然在最后一段,说自己一生都在努力,却始终没有找到线索。
但汤豆在他对自己后半生的记录之中,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寻找门和水氏的记录。只写了他是怎么帮助那些山中的生灵们。从年头到年尾,忙的都是这些事。甚至因为太过重复无聊,记录的频率都变低了。
这说明,莫温在中年的时候,就没有再找过水氏了。也没有再在找水氏这件事上,进行任何的努力。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知道了水氏在哪里。但关于门的事情,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所以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有进展,于是他停止下来,把关注点放在了救助上。
最后他写到“你们会去完成。”也很可能并不只是抒情,而是明显的提示——当时不能做的事,当你们看到信的时可以了。
这就是莫温留下的所有信息。
汤豆静静地坐在月夜窗前灯下。
所以,总结了这一切信息之后,那个威胁,当然不可能是黎川。
黎川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忙自己完成任何事。
他厌恶所有人,最初会融入人群、召集簇拥者,也不是为了得到帮助,只是他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大家的喜欢,受到所有人的崇拜与追捧——那就是他给自己预定的人设。那么优秀又闪耀着光芒。
汤豆突然有些理解他对自己的仇恨。
她造成了黎川的失利。这种失利,打破了黎川的完美形象,毁坏了‘他’那个好看的外壳,使其蒙羞。并在这个他塑造起来的人物上,造成了无法忍受的污点。而无可忍耐的愤怒使他原形毕露,向她展现出自己最险恶的真面目。
正当她在想着这些,身后有谁突然推开门。汤豆飞快地回头,看到了扶门站定的春夏。
春夏脸色很差,脚步虚浮,身上没有外衣裳,光着脚。一只手撑在门框,看向汤豆的目光还有些呆滞。但很快,那双眼睛就重新闪耀着生气:“豆子!”
但随后她怔往:“你是人。”呆呆站在原地:“你是人。”
但最终,她向好友大步地跑过来,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上,汤豆冲过去扶住了她。她紧紧抱着好友,然后大声哭了出来。即有惶恐,也有终于见到友人的安心。
汤豆无声地陪伴着友人,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记起来了。但苏醒的不只是做为席文文的记忆而已。
就像莫温一样,她记起了一切。所以也记得自己应该怎么运用这些能力,轻而易举地辨别出庞郎人与人的区别。
但她也记起了自己并不是人类,记起了自己身为庞郎人是怎么挣扎救生,记起庞郎人为了改变命运,不论对自己的同族人也好,对人类也好,犯下了多么凶残的恶行。
更无法接受,自己曾经参与其中,手上沾满了鲜血——自己族人的鲜血、好友族人的鲜血。
“没有一个到达这里的庞郎人是无辜的。”她说“我也不是。”
第72章 封禅
两个人镇定下来,了情况之后,汤豆给席文文看了原册上莫温留下的信息。
“关于庞郎人迁徙的事我知道得也没有更多。”席文文心慌意乱,她回想了很久,但都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我和莫温这样的,都只是很边缘角色。当时大迁徙是以水氏和鹿氏为主。”
她讲起这些事,心情非常的复杂。但虽然抗拒,现在却不得不再次面对。
虽然不敢去想如果汤豆知道了一切,还会想和自己做朋友吗?也不敢去想,以后两个人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或者说从此就成为仇敌?但不论是什么后果,她不能隐瞒。
“我只知道,在登仙这件事上,其实一直以来核心都是水氏,不论是从对灵力还是对颂言的掌控,鹿氏都比不上水氏。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人都比不过水氏的人。他们一直是寿命最长的,虽然努力地帮助我们这些其它姓氏的人,但我们天赋有限也没办法,就比如说,许多颂言我都知道怎么用,但我用不了。而整个‘登仙’事项明面上说,是两家共制,可大家都知道,水氏是核心,而鹿氏是……是手,你懂吗?”席文文问“是手。”
汤豆点头:“我懂。”也就是说,水氏是大脑,而鹿氏是扫平障碍的执行者。
“登仙的事曾一度搁置,主要是因为能使用的能量不够……后来……就有了葬坑。这件事让水氏与鹿氏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但水氏发现的时候,葬坑已经不能停止了,这么多生灵总不能白死,所以最终项目还是进行了下去。可两家从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嫌隙。后来中间有一些波折,可还是成功了。我是第五批,跟随其它的族人,来到了这里。中间就像莫温所说的,鹿氏与水氏因为理念不同,彻底决裂了。”
汤豆皱眉,正想开口说什么。
席文文突然打断她。停顿了一下,才鼓起勇气:“也许你不应该和我讨论。我是一个庞郎人,如果我恢复了记忆,认同自己的身份,现在面对你,只是假装还是原来的自己呢?甚至莫温所记录的一切,都可能只是在误导你。”她扭头看着别人,不看汤豆表情“你不应该再信任我了。”
汤豆抿了抿嘴唇说:“你还记得去学院时在中转站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去找我吗?”
席文文点点头。
“你还记得我们去到学院,经过那面全是蟑螂的光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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